洛筝从出站口出来,人本来就瘦,回家一个月再出现,整个人更是显得弱不禁风。赵蔚虽然结过婚但没有孩子,也不知道做母亲是什么体验,但是看到洛筝,她会跟着一起难过。
洛筝这会儿一哭出来就收不住,她知道在导师面前不该这样,就像在职场上,也不应该在领导面前哭。
赵蔚把她搂到怀里,让她在自己肩膀上靠着,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赵蔚的手机响了,洛筝收住哭,去洗手间洗脸,让赵蔚去接电话。
“接到了,她还好,不用担心。”
“谢谢赵老师。”
他们已经在分手的边缘,只差一个说分手的仪式,又或者,连仪式都没必要,互相从对方的生活里自动隐身。
赵蔚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晚上赵蔚做了饭,洛筝吃了一些,自觉地去洗碗,赵蔚也不拦着。
洛筝洗碗,赵蔚就在门口抄着手站着。
她看着洛筝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来想去,问起她以后的打算。
“我不知道。”她现在根本没心思想这些,把璐璐安置到秦超家之后,她就开始茫然,除了知道自己要把毕业论文写完,混到一张毕业证之外,对以后没有任何打算。
“你之前打算出国读博,还要去吗?”
洛筝的手细致地清洗着碗碟上的洗洁精沫子,半晌没说话,赵蔚总是那样,哪怕天塌下来,她都会按照既定的计划去按部就班做事,现在也是这么要求她的。
赵蔚不会看着她一直沉溺在悲痛情绪里,在逼着她为以后做打算,尤其现在研三的当口,如果工作就该去实习,如果读博就该申请学校,而她什么都没做。
“去。”
陈敏慧以前总是说她傻,不会为自己考虑,能读书为什么不读?爸爸的那笔抚恤金还在,妈妈想的是她考不上研究生,那笔钱就留着出国读研。
她考上了,那笔钱就一直放着。
既然妈妈那么想她出去,那就去好了。
“斯蒂芬有跟我说起你,觉得你很年轻,也很有科研的潜质,如果你去的话,他可以帮你写推荐信。”
斯蒂芬是赵蔚从前的同门,前半年洛筝去她母校交流,进过斯蒂芬所在的实验室。
洛筝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抽过一张纸巾边擦手边朝赵蔚走过去。
她现在处于一个迷茫的阶段,不知道前途该怎么安排,赵蔚站在导师的高度,比她更清晰,她相信赵蔚的建议比自己大脑空白时候的决定要好的多。
“老师,我去。我也会尽快联系斯蒂芬。”
赵蔚有一丝释然,淡淡地笑了笑,心中还有一丝犹豫。发展路线的事,她可以给洛筝提方案,但是感情这方面,洛筝如果要出去,恐怕从此就和秦深完全断了。
赵蔚在感情上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可是她很清楚,别人和她不一样,她也不能强制自己的学生跟她一样。
“那秦深呢,你们以后还有可能吗?”
洛筝神色黯然,摇头。已经走到死胡同,哪里还有什么可能?
接下来的时间,洛筝没有找实习,重心放在学校的申请和毕业论文上面。
因为她着手的时间比较晚,实验室很少去,只是去学院盖章的时候,见到过秦深一次,和他关系最好的室友朱桓一起,大概是帮周海南跑腿。
她从办公室出来,秦深迎面朝她走来,没说话,朱桓叫了声“学姐”,洛筝朝朱桓点了点头,脚下没做停留,和他们擦身过去。
两个月不见,再见时,心里又开始刺痛。
谁都没提分手,但也没提是不是还在一起。
洛筝放在秦深那里的东西就一直在那里,秦深落在落在出租房的衣服也一直放着。
春节前的一周,洛筝不在学校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出租房里待着。
室友朱屿头年写的一个本子拍了,年中一播出,反响很好,所以从国庆后就忙得脚不沾地,除了跟剧组跑宣传,自己还接了一个大投资的项目,赶在年底前自己组了工作室,看起来是要大展拳脚,因此很久没回出租房里。
洛筝和朱屿联系的少了,偶尔会去找富二代大小姐邵乐喝酒。
她的那盆茉莉长得特别好,头一年分盆的时候,给了邵乐两株,还分了一株拿到朱屿的房间里放着,不过朱屿不常回来,她回来的时候回照管一下。
她自己剩的原本的那一盆瘦了很多,因为分出去了,也因为疏于照顾,过年前,合着给朱屿的那盆一并拿给邵乐养着。邵乐大手笔,虽然是免费得来的茉莉,却是花了大价钱请专门的师傅来修建浇灌,长得漂亮极了。
过年的前三天,她回了奉城,没去找任何亲戚,也没找团子,在罗汉县城租了个春节不打烊的宾馆,准备在给祖父母和爸妈祭扫之后,就在宾馆里一个人象征性地过个年。
这中间的几个月,她没找过秦深,秦深也没找过她,互相都很有默契。
然而这种默契还是被打破了,祭扫完回来,在摩的和面包车“十块进城”“走了走了”的吆喝声里,她看到秦深。
他依旧喜欢黑色,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并不打眼的颜色,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眼就能在人群里看到他。只一眼,她眼睛便很没出息地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