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必须要问这样一句。
至少，也要给在一年前同样因为这个情报官的虚假情报而战死在和虫族的战争里的年轻的战士一个交待。
那些牺牲了的年轻的生命，无论怎样，都应该得一个回答。
而她同样有资格问这样的问题。
“真的是你？不可能！你……为什么！我对你一直都很看重，你已经是上校了，都是我在栽培你！”安德鲁比苏果质问得更急促，可是这个中年男人却没有回应安德鲁，相反，而是看向了苏果和高铭几个年轻的战士。
他笑了笑，走到了拜伦的面前敬礼，轻声说道，“的确是我出卖了安德鲁上将的情报，也的确是我传递了虚假的消息，想要把他置于死地。”
他眼神带着几分疲惫，在拜伦难掩厌恶的目光里一边笑着一边转头看着安德鲁轻声说道，“虽然这一次也失败了，可是没关系。上将阁下，你差一点成了海盗的阶下囚，而且，还在刚刚被海盗包围的时候只顾着自己逃命，早就身败名裂了。”
“你说什么？！”安德鲁震惊地看着自己曾经最相信的人。
他觉得自己大概听错了。
“你没听错。当生死关头，你想抛下自己麾下的战士自己跳上逃生飞船逃跑，还想叫战士们战斗拖延你离开这里的时间，不巧得很，旗舰上您说这些话的时候，对舰队下属所有战舰的通讯设施是开启状态。”
也就是说，副官建议安德鲁立刻逃离，而安德鲁一口答应准备撇下自己所有的部下坐着逃生飞船逃离这里的那些话，早就被所有的战士们听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大概感觉到被抛弃的不仅仅是林蓉一个，也有那些曾经宣誓会守护长官还有联邦的战士们。
那些话，或许对安德鲁情有可原，毕竟他是重要的上将阁下么，就如同曾经和苏果解释的那样。
可是当他做出这个决定，又被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舰队所有人心中的威信还有威严就荡然无存。
安德鲁想到了这些，顿时摇摇欲坠。
一个失去了威望，并且会抛弃自己麾下部下的长官，在军部中还能有什么威信？
这是最被唾弃的一种人。
“你怎么会……”
“我不仅想叫上将阁下去死，也要叫上将阁下身败名裂。”这个中年情报官在安德鲁震惊的目光里惨然的笑着说道，“我曾经对您忠心耿耿，甚至把我唯一的儿子也交给上将阁下，可是他却因为您的一次决定，战死在了前线，尸体都没有剩下。”
他顿了顿，转头对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拜伦轻声说道，“为了不叫上将阁下对我的儿子另眼相看，所以我隐瞒了他的身份，叫他以一个新兵的身份进入舰队。可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风华正茂，是很优秀的年轻人，却还没有发出属于他的光彩，就被上将阁下当做弃子，战死在了前线。所以我要报复安德鲁，要他用生命还有名誉……”
“你觉得你很惨，所以你报复得就很对是么？”苏果却不想听这些话，突然冷冷地问道。
正微笑着流眼泪的中年男人愣住了，看着这个头发满是汗水的黑发小姑娘。
“苏小姐？”
“你觉得你失去了儿子，很惨，所以报复他，我就应该同情你？原谅你的所作所为，觉得你情有可原？抱歉，我一点都不同情你，反而觉得你更无耻，也更令人厌恶。”在这中年情报官不敢置信的目光里，苏果的眼前却闪过了很多。
上一世，苏果那被虫族啃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那无数的牺牲的年轻的战士，这一世，那无数的挂上了勋章的寂静的墓碑上，笑容永远定格在一刻的年轻人的照片。
她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厌恶，对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冷冷地说道，“你的儿子因为他的失误战死，我觉得这是一件很痛心，也很可怜的事。你恨他，想要杀死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你想要杀掉他，一把光能枪轰碎他的脑袋，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不能做到。”
他是安德鲁的心腹。
每天离得那么近，难道还不够给安德鲁来一枪的？
“可你想要报复他，为什么还要用别人的生命当垫背？只有你的儿子风华正茂，只有你的儿子是优秀的年轻人么？因为你的情报战死在前线的我的那些同伴算什么？”年轻女孩子脆生生却愤怒的质问里，除了苏果的声音，旗舰中鸦雀无声。
高铭脸色复杂地看着苏果，动了动嘴角，却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
他一开始也被中年情报官的故事感动了，可是此刻，他却觉得或许苏果才是最正确的那一个。
她还在质问他，“你凭什么伤害这么多的战士的生命？我们的生命凭什么要为了你的仇恨买单？不仅是一年前，还有这一次……如果没有拜伦的救援，整个安德鲁的舰队都会受到毁灭性打击，不知道会死去多少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用这些人的生命来证明安德鲁的无能，完成你的仇恨？”
她的眼睛就像是要喷出火焰。
中年情报官突然哑口无言。
他怔怔地看着苏果那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睛流眼泪。
“我只想报仇而已。”他喃喃地说道。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一枪？你所谓的报仇，真是叫我恶心透顶。你也没有资格自称一个父亲！”苏果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