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汤早已熬煮成了深褐色，原本的一锅汤已经变成了三分之一，锅壁还有干掉的糊痕，因为没有及时过来照看着，多少有些熬过头了。
这倒也不妨碍药性，因为浓缩了的缘故，所以要比平常更苦上一些，想必湛厉呈是不在乎的吧？秋芷挑挑眉，就这么垫着纱布倒了出来，过滤掉药渣后，浓浓的一碗汤药，颜色已经变成了深黑色，配合着升腾的白气，倒像是动画里面巫师的魔法药水。
秋芷自己都有些想笑，但还是保持了一丁点儿的善良之心，给他拿小扇子慢慢的扇凉，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用托盘端着慢慢上楼。
宽大的卧室双人床上，湛厉呈端端正正的躺在上面，深色的被子一直盖在下巴，呼吸平稳的闭着眼，修长的双手放在身体的两边，看着应该是睡着了。
男人平时行事严肃认真，就连睡觉也是如此，乍一看就像是去了似的…秋芷一直都很想吐槽他这一点，真的再没见过比他睡相还好的人了。
虽然是自己把自己折腾病的，但该难受还是会难受的，更何况他装模作样了一天，肯定是觉得劳累了。
秋芷在床边坐下来，就这么盯了他一会儿，想到刚刚孙嫂和管家说得那些话，一时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药汤都快冷掉了，再不喝不行了，她才抬手拍了拍男人：“起来喝药了！”语气当然没有之前那么温柔体贴了，顺带着手劲儿还大了一些，跟拍个西瓜似的，拍得砰砰作响。
湛厉呈睡觉一向惊觉，刚刚朦朦胧胧觉察到床边有人，闻到那股子熟悉的淡香，他才能安心的睡着，这会儿很快的睁开眼睛来。
药汤这东西喝不喝都一样，但秋芷替他熬的，他就一定要喝，鼻端闻着那股子浓浓的中药味，正准备做起身来靠在床头，忽然听见秋芷又说话了。
床头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女人半张小巧的脸颊隐匿在黑暗中，声音软软糯糯，却莫名带着些阴森森的意味：“大郎，喝药了。”
“…”虽然不怎么上网刷视频，但这些基本的梗，湛厉呈还是知道的，更何况水浒传还是名著，武大郎和潘金莲的故事人尽皆知…
也偏巧眼前这场景出奇的合适，湛厉呈稍一联想，莫名就清醒了很多，刚刚睡醒的倦意消失了大半，就连病气也好像连带着消失了。
愣了一下，他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秋芷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让你喝药啊。”
她也不过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而已，这些天刷某音有些上瘾，谁知道这么快就活学活用，眼前这‘大郎’帅是蛮帅的，就是不怎么让人省心。
难得她的神情如此鲜活俏皮，湛厉呈一时有些心痒，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他是聪明极了的人，察言观色就看出她知晓了真相，笑一笑问道：“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什么？”秋芷明知故问，偏要他自己说出那幼稚的行为来。
“你说呢？”男人的神情很坦然，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再这么下去，车轱辘话就没完没了的，秋芷无奈，索性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提高了些：“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故意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幼稚死了，太幼稚！”
“你不知道吗？恋爱中的男人最幼稚。”他便坦然的接受了这个形容词，继而又说：“但是这种方法还是很有效果，你这不是留下来了吗？”
他这种强词夺理的态度更让秋芷生气，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不就是觉得我不跟你一起住，心里不乐意吗？那你就直说啊，非要用这种方法，我又不是…”
话音未落，又听湛厉呈笑吟吟说道：“我不想勉强你，就从我这边想办法，我本身身体很好，这病明天就没大碍了。”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丝毫不觉得亏心，秋芷撇撇嘴，索性就那碗药汤塞到他手里：“那你一口气喝了吧，好得更快！”
原本是抱了恶作剧的心态，却看见男人一仰头都喝了进去，一开始他的脸色镇定，渐渐的眉头皱起来很痛苦的样子，秋芷才觉得心疼。
湛厉呈拿旁边的清水漱漱口，半晌才说：“这东西…一直都这么苦吗？”
欺负他从来没喝过中药，秋芷有些心虚的点头：“…是啊，良药苦口。”
一晚上连续捉弄了他两次，又加上男人真的病着，她也不忍心再对他怎么样，上前推着他躺下：“快把被子盖好，发发汗，明天就没事了。”
“过来陪我。”他又把被子里的一角掀开，轻轻拍了拍床垫。
都这么晚了，再走也不可能，想他这么折腾，也只是为了让她留下来，秋芷又觉得好笑。
转身去衣帽间转了一圈，她果然发现自己的睡衣都在，便去浴室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睡袍出来，散着头发钻被子里，靠在男人胸膛上，轻眨了一下眼睛：“现在可以了吧？”
“嗯。”头顶上湛厉呈轻声应道，他的动作远不如语气那么镇定，手臂抬起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在她后背上，轻拍了一下，似有感叹之意：“…真好啊。”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从前两个人是夫妻的时候，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相拥而眠的夜晚，只是那时他的动作霸道一些，半夜总是箍着她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