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圆动了动手,摇头:“不用了,我好多了。”慢慢爬下床,看也不看谢峥,径自往外走。
安瑞瞅了眼宛如石雕的谢峥,缩了缩脖子,快步跟上去。
***
回到祝府,已经接近戌时三刻,张静姝竟然丝毫没有紧张,还问她还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祝圆有点懵,小心翼翼答道:“不用了,都吃过了……”都这个点了,若是说没用,更惹人怀疑。
“知道你肯定用过了,我这不是怕你没吃饱嘛……既然不饿,那就赶紧去洗洗歇息吧。”
“哦,那,娘亲晚安。”
张静姝摆摆手,径自逗弄小娃娃去了。
祝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退出来后,便悄声叫同样懵然的夏至去打听是怎么回事。
她则领着低头不敢多说一个字的小满回了院子。
刚进屋子,便看到桌上摆着一个食匣。
祝圆顿住。
她娘才问了她吃饭的事儿,这食匣必然不是她留的……还有谁能如此神通广大弄东西过来,压根无须再想。
祝圆暗叹了口气。
待夏至回来,祝圆才知道,谢峥也不知什么时候找秦家老夫人帮忙,传话说她今儿出门马车坏了,恰好遇到祝圆搭了把手,送她回去,她便顺势让人留下用顿便饭,以示感谢,改天再送份礼儿过来云云。
祝圆沉默。
这家伙,明知道他们俩没有结果,为何还要……处处照顾她?
……
等等。
今天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埋伏她们?
都怪狗蛋,害她完全忘了问问怎么回事。
不过当下不是探究事情的时候,惊慌一晚,她身心俱疲,沐浴更衣过后便倒在床上。
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他们正吃早饭,绿裳快步进来,与张静姝耳语了几句。
“什么?邱志云死了?”
第091章
“……这篇行书诗贴老夫珍藏多年, 今日能得殿下赞誉,更是幸甚!”徐从怀小心翼翼将帖子收起,放进垫了锦缎的匣子里, 轻轻盖上, 再亲自抱起来, 放到墙边博古架上。
谢峥看着他动作, 谦虚道:“我不过一介小子, 有幸赏到传世书贴,已是欣然, 徐先生无需太过谦虚。”
昨夜里祝圆那一巴掌,其实让他的脸浮现了五道红痕——可见祝圆有多用力。
祝圆离开后,安瑞便第一时间找来药膏,替他上药。所幸因为经常遭遇刺杀, 他常去之所都会囤着药物,区区消肿散瘀药膏, 更是不在话下。
今晨醒来,红痕已消退无踪。
他顿时松了口气。
倒不是担心于形象有损。只是他身为皇子,脸上出现掌印, 他不追究, 多的是人会追究, 若是挖出祝圆……事情便糟糕了。
言归正传。
虽然掌痕消失了, 可他心情依旧欠佳。
原本他可以不出门。
只是,恰好前两日他接到了翰林院徐丛仁学士、也即是面前这位老先生的帖子, 邀请他前来欣赏一篇前朝留下的草书诗帖。
若是其他人,他早就借故推了不去。
可偏偏是这位徐丛怀大人。
徐从怀, 翰林学士, 正五品, 主管文翰,备皇帝咨询问策。实权不高,但直达天听。
上回的标点之事,也是得他起头,现在翰林已经在起草标点符号的使用规范指导,没有意外的话,年底前便会下发到各州府学习,日后公文书写皆以此为范本。
最重要的是,他没记错的话,徐丛怀将会在承嘉二十二年的时候,一跃成为文华阁大学士,进驻内阁。
还有十年。
故而,即便情绪欠佳……他仍然依约前来。
听了他的话,徐丛怀捋了捋长须:“殿下也无需过谦,您那手楷书在老夫看来,也是相当不错。以您的年纪,倘若能坚持练下来,后人必定也会对您的帖子趋之若鹜。”
谢峥朝他拱了拱手:“先生过誉了。”他习字多年,不过是比别人多得练了些年份罢了。
徐丛怀摆手:“习字者众,能坚持者少。老夫记得,您仿佛每天都会练字?”
“若是遇上事多,也是要停上几天。”
徐丛怀笑呵呵:“换言之,若是无事,您必习字?”
谢峥想了想,点头。
徐丛怀赞赏地看着他:“殿下好学。”勤奋得不像一名皇子。
谢峥语气谦逊:“图个宁神静气罢了。”
徐丛怀笑了笑,转移话题:“帖子赏完了,殿下可有兴趣赏赏老夫亲自打理的菊花园?”
“荣幸之至。”虽不知这位徐丛怀搞什么鬼,既然他有意交好,谢峥自然不会推拒。
俩人遂移步小花园。
这处院子不大,外围栽了数株矮松,园中全是各色绽放的菊花。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满园金蕊,确实怡人。
谢峥赞道:“先生雅兴。”
徐丛怀笑得得意:“旁人是诗词书画,老夫是诗词书花。所幸都不负所望。”
他的书法在文人中也是属于一贴难求的。
“……这是西湖柳月,花瓣大,微下垂;花色明快,如皓月临水,故称为西湖柳月……”
谢峥安静地随他赏看盛放的菊花,安瑞等侍从安静地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