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
“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来了没多久。”他话不多,意外显得很拘谨,西装革履,也不如印象中健谈。
“在附近上班吗?”
“是……在对面楼上。”
我顺着他的目光。
窗外写字楼反光的玻璃面板,整整齐齐一格一格。
我摊放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桌面,目光落在他电脑包中露出的工牌上,上面有两个字母:HE。
“贺总助理……”我回想到刚才他说的,脱口而出。
“什么?”
我直视他,问:“你是贺折的助理?”
他目光游离:“我老板是姓贺,但不叫这个名字。”
“你在对面楼上班。”我皱起眉头,指了指他的工牌:“但为什么拿着HE的工牌,我记得HE不在那。”
宋修明愣怔,停了一停:“你说这个啊,这是我朋友的,他落在我家,等午休帮他带过去。”他把牌子递给我,上面的照片的确不是他,是个熟悉的面孔,微抬着下巴,表情冷淡。
“燕扬?你朋友是燕扬?”
“是,你认识?”他咧嘴一笑,“怎么这么巧。”
我啧啧嘴:“这世界可真小。”
“是啊。”
一杯咖啡时间,又略微聊了聊各自近况,分别前交换了联系方式,直至坐上车我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在泛江度过的日日夜夜,又清晰地从混沌脑海中浮现开。
宋修明是我刚到泛江认识的第一个人。
当时坐大巴需要现金买票,他没带,找到我,希望我能借他一些,之后他用手机加上好友转了钱,得知我在找房子,刚好他家在出租,就帮我联系上他妈妈。初到泛江,人生地不熟,一开始却意外的顺利。
房子干净整洁,租金也不贵。
房东阿姨对我很关心,她自己种菜,说菜吃不完放着也是坏,于是时常送些给我,有时请我到家里吃饭,对我的情况从不多问。
宋修明在隔壁市工作,偶尔逢假期节日回来一趟,对我也很好。
泛江刚开始的那段日子,我能揭开阴霾重新生活,多亏了他们。
是我太过幸运。
想到这儿,我该给阿姨打电话问声好。
“喂你好。”说话人是位男性。
“你好,陈阿姨在吗?我是乔边,以前的租客。”
“哦,我妈出门了,你等下午再打来吧。”
我愣住:“不好意思,您是陈阿姨的……儿子?”
“是啊。”
我从来没听说过陈阿姨有两个孩子,一时慌了神:“宋修明是您的哥哥还是弟弟?”
“谁?宋修明?”他语气困惑,“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
我呆愣在原地,立即问他我租房的那年,他在哪儿。
“我出国定居好多年了。怎么了?那个人和我妈什么关系?”
我把情况告诉他。
“想起来了,的确实有这么个人,名字我记不清了。”他笑道。
“我妈告诉我说是租客,人不错,怎么?还认起儿子来了?等她回来我问问。”
说明白,那边挂了电话。
我疑虑四起,像沉在雾里。
宋修明为什么撒谎说是房东的儿子?
房东明知道却不戳穿,是早和他商量好?
那宋修明应该早就认识我,才故意借钱顺势介绍租房。
我从没见过他,那一定是认识我的人在他背后指挥。
贺?难道又是贺老?
不对啊。
既然张嘉兰已经摊牌,贺老也不再隐瞒,大大方方通过张嘉兰联系我,那么宋修明完全可以直接说实话——他撒谎,是另有别人!
不是贺老……
是……贺折?
车窗外景色快速流动。
我眼前重复播放着清池花园公寓里重逢的画面。
贺折逆光站着,我看着他,仿佛在解一道谜题。
第二天清早我才收到宋修明的回复,他没有当即否认,约我周末见面谈。
看完消息,我扯上窗帘,带了眼罩和耳塞,手机调到关机,吃了药不顾一切地睡去。
云舟的婚约、乔行的委屈、家里的麻烦、钟泉的报复、对贺老的恳求、对贺折的怀疑,等等,那些事纠缠在一起,几乎将我吞没。
再不睡就要死了。
药效很快起作用,我沉在昏暗的房间熟睡,仿佛那些事都与我无关。
但梦总有尽头,醒来,现实还在那。
朦胧中听到砸门的声音,我挪开眼皮,出神了一会儿才下床。
我打开卧室门,原来砸门的响声震耳欲聋,好像要把门劈开。
我吓懵了,朝猫眼望去。
贺折?!
对门在劝他。
我当即打开门,一股秋日肃杀的冷气挟他进来,容不得我向邻居道歉,他用力摔上门。
砰!
他粗喘着气,紧抿住双唇,下巴颤抖着看我。
他眼里带着刀子。
他盯着我,满目创痛。
我眼睁睁看着一滴泪从他眼眶涌出,滑落在地。
心里的一处,跟着泪花,啪嗒——
碎开了。
他眼神阴森可怖,我下意识地倒退几步。
“你……怎么来了?”
下一瞬,他伸手,冷透的五指狠钳住我的下颌,掐着,逼我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