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僵在半空,傅珊身形停了停,又只能尴尬地收回去:“你怎么也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江梨越想越不高兴,无意识地往骆亦卿的方向贴了贴,“我来找人。”
小姑娘像只委屈巴巴又无能狂怒的毛团,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可骆亦卿也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她不喜欢傅珊。
他轻拍一下她的肩膀,体贴地低声:“不想解释的话,可以不说那么多的。”
傅珊:“……?”
江梨解释什么了?
江梨总共说了两句话,一句在赤果果地怼她,另一句在委婉地炫耀她和骆亦卿的关系。
傅珊气得胸闷。
虽然她也不是很确定,但骆亦卿和江梨应该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她也从两个人的互动里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所谓的“亲密感”,仅止步于“看起来距离近”而已。实际上,骆亦卿对江梨根本没什么肢体接触——甚至于,她觉得他在很刻意地避免跟那个小女孩发生肢体接触。
傅珊先天性心脏病,前几年出国前曾在这边做过一个手术,主治就是骆亦卿。住院的那段日子里,这位长相令人过目难忘的医生是跟她打交道最多的人,可每次两个人交谈,他都一定会带着学生一起,从头到尾注意跟她保持距离。
最开始傅珊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偏见,可后来才发现,这人虽然表面上慵懒散漫,可无论对待病人还是同事,都礼貌而不亲近,骨子里没什么感情。
然而眼下,哪怕他对江梨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接触,也让她眼红。
电梯慢吞吞地,“叮咚”一声,终于抵达楼层。
骆亦卿和江梨裹挟在人流中,随着旁人一起流进轿厢。他一只手始终虚虚搭在她肩上,即使行走在人群中,也不会有人撞到他的小姑娘。
傅珊连忙跟着进电梯,明明心里不大高兴,脸上又不好表现出来:“梨梨不想说的话,不说也没关系。姐姐今天是来医院检查身体的,你吃午饭了吗?要不要跟姐姐一起?”
轿厢内人很多,傅珊和另外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每一句话都说得分外艰难。
江梨犹豫一下,抬头看看骆亦卿:“哥哥,你答应和她一起吃午饭了吗?”
男人居高临下,借着身高优势,将她一整只都圈在怀里。
听她这么说,他忍不住低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信用吗?哥哥一早就跟小江梨有约了,怎么还会再答应别人?”
江梨揪着他的衣角,虽然自己也觉得矫情,可好像就因为他这句话,全身上下都充满力量。
她探过头,反问傅珊:“我是来找骆亦卿的,连他都不想跟你一起吃午饭,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想?”
这话偷换了概念,骆亦卿失笑,不轻不重地,在她头上揉一把。
比起责怪,更像是无奈的纵容。
轿厢内沉默半秒,傅珊敏感地看到,有路人偷偷笑了一下。
仿佛被人隔空打了个耳光,她脸颊火辣辣地烫起来。
好在十七层楼并不算高,电梯很快抵达一楼。
所有人鱼贯而出,骆亦卿不急不缓,带着江梨走在最后头。
傅珊深呼吸整理了情绪,两人出来时,她仍是一副笑脸:“骆医生是太忙啦所以没空,可你我都那么久不见面了,梨梨就不想姐姐吗?”
江梨嘴角抽动:“哪有很久不见面?我妈朋友圈发的照片里,每一张都有你。而且……”
她微顿,故意扯扯骆亦卿的衣袖:“你很忙吗?”
小姑娘仰头看他,语气认真,声音清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明晃晃的恶毒和不服气。
可这种恶毒又她妈该死的可爱。
骆亦卿桃花眼中的笑意浓到挡也挡不住,他懒洋洋地扫了江梨一眼,十分配合地深情道:“如果是小江梨的事情,那当然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做。”
江梨心脏一跳,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充气无尾熊。
他每多说一句,她就多膨胀一点。
从十七楼到一楼这短短一路,她的心理身高已经膨胀到了两米八。
傅珊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脸上的笑意终于有点挂不住:“好吧,我明白了。”
她也学着江梨的样子,故作伤心道:“你们就是嫌弃我,不想跟我一起玩嘛。”
骆亦卿原本牵着江梨,正打算离开。
听见她这句话,他脚步微顿,突然转了回来。
傅珊心头一喜,下一秒,听到他低沉清越的嗓音:“是啊。”
男人唇角噙着一抹笑,声音微哑,很轻很轻地,恶魔呢喃道,“你确实挺不聪明的,这么明显的事,竟然现在才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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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下站在原地陷入自我怀疑的傅珊,骆亦卿带着江梨离开住院部,往门诊的方向走去。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正午的太阳透过行道两旁树木的巨大叶伞,一束束投落在地面,化作金币般的小小光斑。
江梨埋着脑袋,起初有点暗爽,可走出去一段路,突然想起:“哥哥。”
骆亦卿正低着头发消息,只发出一个清淡的鼻音:“嗯?”
“我们那样怼她,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
“你说的是哪种麻烦?”
“就,她会不会去投诉你,说你态度不好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