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a憋着笑把电脑屏幕转向温沐葵的方向,点开刚收到的邮件,“Clark刚才批了,平台可以上线试运行了。”
温沐葵捏着粉仓鼠,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当即变成了一个小结巴,“这,这就……可以了?做,做完了?”
“还做上瘾了怎么着?”Ada笑着把粉仓鼠抢了过去,“反正是我们和北美同事的内部平台,有什么问题,使用后再修修补补就行了。”
“哦……”
没日没夜的全身心投入进一件事,当那件事圆满解决后,喜悦和解脱只是短暂的,占据心理更多的反而是没来由的怅然和空虚。
思绪在神游外太空,温沐葵无意识地将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往抽屉里收。
Ada捡起一个金色的马克杯,疑惑地拿到灯下看了看,“这个杯子碎了个口,怎么不扔掉?万一割伤嘴就不好了。”
温沐葵记得那个杯子。
那天霍衍致说要来找她,她吓得连杯子都摔了。
温沐葵低下头,伸手接过杯子,用自己都听不见的猫猫声嘀咕了一句,“先留着吧,说不定还有用。”
“年纪轻轻的,还挺念旧。”Ada摊手笑了,“收完就回家吧,新人已经招到了,明天放你一天假。”
*
脚步虚浮,眼前发花,整个人轻飘飘地飘进地铁站,再从地铁站飘回家,温沐葵由衷地觉得,再不休息真的不行了。
回到这个只用来洗个澡换身衣服的家里,温沐葵跟很多天没有联系了的爸爸妈妈视了频,和郭亚、唐洁分别打了个电话,点了份四人份的外卖畅快地大快朵颐。
就再没别的力气了。
一头栽倒在床上,温沐葵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睡裙像第二层皮肤,紧紧粘在背上,肆意流淌的汗水裹挟着燥热从后颈向四肢滚动,喉咙干哑到像有密密的针在扎。
整颗头都沉甸甸的,心口堵得发慌。
窗外昏黄得吓人,昏昏沉沉的,天色像漫天飞沙走石,给人一种孤身置身于沙漠的错觉。
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
温沐葵吸了吸鼻子。
她突然很想霍衍致。
摧心剖肝的想,撕心裂肺的想。
一个翻身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找到霍氏集团的官网,点开首页能点开的所有链接。
此刻她觉得她像个狂热的跟踪狂,或者别的什么猥 | 琐变 | 态。
虽然对这种行为感到十分不齿,温沐葵一边狠狠地唾弃自己,一边翻遍了网上霍氏集团的各种公开信息。
她没能找到霍衍致公开的电话号码。
连秘书室的电话都没有。
温沐葵原本的计划是,给霍衍致的秘书打个电话。
台词已经写在了面前的纸上,只要平静的,声音不打哆嗦的,照着念出来就好了。
“你好,我叫林琳,是霍衍致的大学同学,麻烦帮我转接给霍衍致。”
大概率上,秘书会客气且无情地拒绝,搬出霍先生正在进行什么重大会议的万能借口,表示会留下口信,请她谅解。
不过,也许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说不定秘书今天买到了一张中一千块的彩券,心情奇好,脑子一热,就帮她把电话接进去了。
她就想听一下霍衍致的声音。
听一下而已。
只要听见他说“喂”,她就立马挂断。
绝不和霍衍致多说一句话。
再也不给那个人再次伤害她的机会。
着了魔似的,一遍遍在脑海里重复这句话。
绝不,多说,一个字。
只要听一听他的声音就好。
“喂?”
熟悉的低沉嗓音。
一个冷颤,温沐葵惊得心跳骤停。
是她日思夜想,乃至于产生了什么幻觉吗?
“喂?”
幻觉会接连发生两次吗?
温沐葵瑟瑟发抖,一只手遮住眼,从指缝里战战兢兢往下一看。
天哪!
她刚才!神差鬼遣的!从微信里直接给霍衍致拨了个电话过去!
温沐葵惊慌失措地攥着手机,看着黑色头像下霍衍致三个大字不停闪烁。
血压升高,满身虚汗。
抖着手慌乱挂断电话,“啪”一下把手机砸到了地上。
心一下松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无边无际的怅惘。
“嗡嗡——嗡嗡——”
手机没摔坏,身残志坚地在木地板上边震边滑。
温沐葵哆哆嗦嗦地把手机捡了起来。
黑色头像再一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霍衍致打了回来。
刚才长舒的一口浊气只吐掉一半,硬生生掐住,口水翻上来,呛得她连声咳嗽。
深吸了几大口气,硬憋住了咳嗽声,温沐葵点了接听键,试图披上冷漠的盔甲,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一口气往外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按错……”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短促停顿,男人鼻音呼出的气息通过电流浅浅地流淌过来,无声而剧烈地刺激着温沐葵脆弱的神经。
“沐葵。”
低沉温润的嗓音简直要酥进温沐葵的心坎里。
“是……”温沐葵清了清嗓子,音调发涩,“我是。”
“你现在在家?我来找你。”
暴雨将临,空气中太沉闷了,胸口伴随呼吸高高鼓起,依旧吸不到稀薄的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