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柏奕皱眉,“你明天进宫的时候,替我问问吧……不知道是不是宜宁郡主去和皇上说了什么,总之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柏灵忽然笑了一声,她望着柏奕的脸,忽然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环节出问题……
“我的事情都说完了。”柏奕认真说道,“你刚才说你也有话要和我讲?”
柏灵摇了摇头,微微低下脸,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前额,轻轻闭上了眼睛。
有必要把陈翊琮觉察到的那些小九九,也告诉柏奕吗?
其实只要单纯把计划提前,就可以了啊。
不需要解释原因……
“柏灵?”柏奕看着神情凝重的柏灵,有些担忧地说道,“你到底怎么了?”
“皇上可能觉察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柏灵轻声道,她目光沉静,“今天他问我,是否愿意留在宫中,做他的皇后。”
柏奕的表情稍稍凝固了片刻。
“……你回绝他了?”
“对,”柏灵再次摇了摇头,“所以,计划得提前。”
柏奕深深地吸了口气——这真的是个大新闻。
“其实我觉得……”柏奕轻声道,“如果你的计划都已经把很多细节都落实了,按照原先的计划来走,是不是会更好?免得临时打乱了阵脚,反而生出什么变数。”
“为什么?”
“我其实不太相信他真的觉察到了什么。”柏奕轻声道,“不然你今晚就不可能回得来,即便他真的听到了什么,心里也一定是不大相信的。”
柏灵点了点头——是的,这件事我已经想明白了。
“不过更重要的,”柏奕轻声道,“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突然跑掉,就太可疑了,小年夜划船是一个不错的幌子,如果真的放弃了,这几日你还能想出什么合适的时机来?后天就是腊八了,来不及的吧。”
柏灵苦笑了一下。
——兄弟,你还是不太了解你现在的处境。
你已经是皇上假想中的情敌了。
现在还是赐婚,等到过两天你和宜康齐齐反对,宁可违背圣心也不肯遵从婚事的安排时,事情就变质了啊。
“腊八肯定是来不及的。”柏灵想了想,“只能尽可能提前,以免夜长梦多。”
柏灵如此说着,也慢慢冷静下来。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前夜。
所有的顾忌,都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于是柏灵站起了身,“我先回屋,自己琢磨一下。”
“等等!”柏奕喊了她一声,“总感觉你还有什么没讲……今天皇上除了这个以外,真的就没和你说别的什么吗?”
柏灵回过头来,她看着柏奕,久久没有说话。
柏奕也站起了身,今晚的柏灵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甩干了手上的水,“你到底怎么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挺笨的,柏奕。”柏灵忽然说道,“又笨,又直,又顽固。”
“……?”
但柏灵说完这些,就头也不回地往前院走了,一句都没有解释。
柏奕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想着柏灵的这句话。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继续搓衣服,然而飞溅的冷水突然进了他的右眼,柏奕低呼一声,顿时觉得眼睛螯得生疼。
他本能地后仰,然后一脚踢翻了身旁的皂角粉罐子。
柏奕连忙起身去够还在不远处打着旋儿转圈的小陶罐,右脚又勾带着洗衣盆的边沿——只听得哗啦一声,他整个人都绊在水盆上,一盆的湿衣服被掀翻在地,他整个人则正面摔倒在地上。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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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去意之坚
这天夜里,陈翊琮再次站在了沁园的门口,他望着高处老旧的“沁园”二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卢豆有些不解地上前,“皇上?咱们现在是……”
陈翊琮收回了目光,低声道,“去通传吧,朕来了。”
夜间的沁园一片沉寂。
这几日里,因为自己的封禁,沁园里甚至没有来得及雇仆从,地面上的积雪还保持着它本初的样子,除了卢豆留下的那一串脚印,再没有其他痕迹。
陈翊琮走在这寂静而寒冷的庭院中,脑海中却始终停留在傍晚时发生在柏灵小院中的画面。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衡原君的偏院。
衡原君依旧没有来得及出来迎接,此刻他刚刚走到院门口,见到陈翊琮,便俯身跪下行礼。
陈翊琮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平身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屋中。
看得出来,衡原君这里用来取暖的炭应该是已经用完了——屋中生起的炭盆是新烧起来的,且那些两侧镌刻着暗红色花纹的条炭,明显是养心殿的专供。
陈翊琮扫了一眼屋子,“今天这里就你一个人吗?你的那个侍卫呢?”
“入夜之后想喝一种松针。”衡原君笑道,“家里已经没有了,所以让他出去找找。”
“哪种松针?”
“麓州松针,”衡原君轻声道,“一般是产自麓州和蜀州边界的山林里,最近平京的茶行也陆陆续续上架了……”
陈翊琮冷哼了一声,“……朕说了不准踏出沁园一步,你就这样当耳旁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