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点了点头,“嗯,是。”
“可皇帝连五月牙行的人都撤了。”衡原君轻声道。
“这……”
年轻的锦衣卫一时答不上来——皇上撤了人是不假,可成礼也确实是一样要求对百花涯的消息保持日奏的频率。
至于为什么,成礼没有说。
“罢了,你去忙吧,”衡原君没有再为难眼前的年轻人,他低声道,“如果后半夜江洲有了消息,也直接送来,不必等天明之后。”
“是,卑职明白。”
锦衣卫拱手行礼,而后飞快地退出了沁园。
……
“好高啊,这里的休憩室……”艾松青有些气喘,“刚才我还没这么累,爬完这楼梯才是真的要把力气都用完了……”
“姑娘辛苦了,再往上一层就到了。”
“这是几层了?”柏灵擦汗问道。
“到第五层了。”
柏灵也吁了口气。
这气势宏伟的高楼爬起来着实要命,虽然数字上的第五层听起来着实不算高,但这里每一层的层高不同,越往上层高越低——底楼的一层抵得上顶楼的三到四层。
她没有再继续往上走,而是倚着栏杆停了下来,近旁的艾松青坐在了台阶上。
龟爪子们也不着急,就站在一旁等着。
“松青,”柏灵回头向着艾松青伸手,略略用力将她拉了起来,“你来看下面。”
艾松青这才也靠在栏杆上,高处的风再一次拂起她的长发。
只一眼,艾松青就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里比她们住着的塔楼还要高,且和塔楼附近的羊肠小巷不同,这里能看到的多是石砖大路。
有珠帘锦缎装饰的马车在百花涯的主干道上扬鞭而过,前方行人慌忙躲闪;
与道路一同往前延伸的,还有见安江的支流。
河水安静地流淌,水面上不时飘过燃着蜡烛的花灯,星星点点,如同细小的星辰散落;
有游船在这样的星河里缓缓穿行,她只看得见篷顶,还有从篷顶侧面不时探出的锦袖。
艾松青深吸了一口气,耳畔只有高处的风声,但她仿佛已经听见了游船上的嬉笑。
远处,是已经陷入了沉睡的平京城。
这个时间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家还亮着灯,那些小小的、齐整的屋子被夜晚染成了深邃的蓝色。
她举目望向更远的天边——天地相接的地方是连绵的群山。
在高处,天地广博。
艾松青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瞬间被什么击中了。
“人还是应该经常登高看看,”柏灵伸手,将被风吹乱的长发重新绾在了耳后,“高处总是比低处更自由……”
艾松青顺着柏灵的目光回过头去——她这时才看见,那个曾经只能远眺的金丝笼顶,此刻离她们大约只有几十尺的距离。
她几乎能看清那些熠熠生辉的笼柱上的雕花,还有挂在笼心的一盏璀璨夺目的悬空花灯,这样极尽奢靡的繁华景象,是她过去从未见过的。
第一次见到高处的百花涯,艾松青只觉得一片眼花缭乱,她在原地安静地打转,目光在远方和近处游走。
龟爪子们都安静地等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开口催促,连表情都是顺从而温和的。
艾松青忽然想起柏灵曾经说过的那句“越是处在边缘的位置,越要向上走。”
当时她没有听懂,如今终于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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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浮生取义
次日一早,柏灵换了一身衣服,跟着龟爪子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一进门,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屏风挡在她的眼前——屏风后面已经坐了人。
“现在要见你一面真是太不容易了……”屏风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曾久岩的脑袋旋即从后面探了出来。
柏灵笑起来,“还要这个屏风挡着干什么,干脆撤了吧?”
“还是留着吧,”曾久岩又坐了回去,“撤了这个屏风,我这次见你还得多掏一百两银子……今时不比往日,我得省着点儿了。”
柏灵怔了一下,“……这次见面还要单独算钱的吗?”
“不提这些了。”曾久岩笑道,“我今天有话和你说,快坐。”
柏灵没有落座,反而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几个龟爪子又进了屋,合力把架在曾久岩面前的那扇屏风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矮矮的方桌。
柏灵这下才在曾久岩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盏新茶被侍女端着,轻缓地放在了二人面前。
“嗯?”曾久岩望了望眼前的柏灵,“……你这是要请我喝茶啊?”
“是啊。”柏灵也笑,“昨晚多谢小侯爷捧场。”
“你的场哪里还需要我来捧,”曾久岩脸上带着明快的笑意,他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柏灵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你这是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
“是啊,”柏灵叹了口气,“昨天牙行结束之后,有人带我们去了附近高楼的休憩室吃了点东西,本来以为之后鸨娘会来,结果一直没有等到人……快天亮的时候才让我们离开休憩室回新屋休息。”
曾久岩微微颦眉,“……那你现在知道昨晚的买家是谁了吗?”
柏灵摇了摇头,“没有,从昨天到现在,基本没有听到什么和牙行有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