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望着前路,从离开茶水铺子的时候起,她就一直在想着申集川的事。
许久未见了,不知道申老将军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景……
不远处,江州的城门渐渐近了。
城门外排起了等候进城检查的长队,三人一道下马步行。保险起见,几人的路引都收在牧成那里保管,每次到了城门口,也是牧成走在前头,像个带着后辈出行的家长。
江州府的城墙看起来要比徽州府那边要高得多,也厚得多,今日的城墙仍在修葺之中,走近了就听见铁锤敲敲打打的声音。
柏灵一听见这声音,就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李一如——不过少年这次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受影响,他正怀着满心的好奇四下张望。
尽管这边的路况远远逊色于徽州府的光景,但城门口伫立的士兵比徽州府那边的看起来要威严得多。
“不愧是江州府,”李一如忍不住喃喃,“到底是打过仗的地方。”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
临近正午,头上的太阳开始烈了起来。
“一如你水囊里还有水么?”柏灵擦了擦额上的汗,转身看向身后的李一如,“刚才我忘记让小二给我水囊添满了……”
“啊,有。”李一如顺手从马背上取下自己的水囊,丢给了前面的柏灵。
他顺势往前看了看,再次留意到了一对立在城门两侧的石碑。
那对石碑一左一右,看起来大约有三四人高,在日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颇有气势。
方才隔得远,上面的字还瞧不清,这会儿离得近了些,李一如眯着眼睛,轻声把石碑上的字念了一遍。
才刚念完上半句,正在喝水的柏灵突然猛烈咳嗽起来——牧成旋即感觉脖子一凉,半个背都被柏灵给喷湿了。
李一如和牧成同时看向柏灵。
柏灵抓着自己的喉咙,已经咳红了脸。
“……没事吧你?”牧成连忙上拍打柏灵的背,“喝个水也能呛成这样……?”
柏灵说不出话来,只好摆摆手,一边咳,一边示意自己没事。
等到气息平顺下来,她瞪着李一如,“……你……你刚才说什么?”
李一如不知所措地指了指前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柏灵终于看见不远处城门口的石碑,那石碑上头,写着两列她再熟悉不过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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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因福祸避趋之
柏灵怔在那里,而后哑然失笑。
牧成也转头看了看,“……这字怎么了?”
柏灵抬袖,胡乱擦了擦自己脸上和脖子上的水,“没怎么……我就是觉得它……听着耳熟。”
“松青觉得耳熟吗?”李一如听罢,又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良久才道,“上面好像没有写落款诶,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话。”
柏灵扶住了额头,还能有谁……
林则徐啊!
一旁一个老翁往这边看了过来,“你们是第一次来江洲哇?”
“诶。”李一如点了点头,他有些好奇地问道,“老丈怎么看出来的?”
老翁笑了一声,“猜的,你们几个就算不是第一次来,这几年里,也肯定是没来过江洲的。不然怎么会不晓得这两块石碑的来历……”
柏灵怔了怔,连忙望向老者,“还请老丈赐教。”
那老翁摸了一把胡子,看起来心情甚好,“什么赐不赐教的,你们这些外乡人不知道,老头子我给你们讲讲就是了……”
老翁的话很快引起了周遭旅人的注意——显然附近不少人也都是第一次来江洲。
“升明三年的时候,江洲这边闹‘白缠喉’,你们知道吧?”老翁开口问道。
李一如摇了摇头。
“白缠喉呀,”老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锁喉风,听过没?”
见李一如和近旁几人还是摇头,一旁牧成轻声道,“升明三年,江洲时疫,许多百姓都高热不退,喉咙肿胀,尤其是咽喉附近会出现白色的斑点,所以叫白缠喉、锁喉风。”
老翁竖起大拇指,“不错,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
牧成没有接话,只是嘴角提了提。
老翁又道,“这白缠喉啊,之前涿州府那边也闹过几次,早先时候是从金贼的残兵败将那边传过来的,金贼狡猾啊,故意留一些得了病的士兵被我们周兵俘虏,结果就传进我们大周了。
“升明三年的时候也是,听说江洲这片的病,就是当时和金贼暗中勾结的青袍匪带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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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医者留名
那老翁咳了一声,两手抓着手里的木拐,表情严肃。
“这病,好发在青壮年和娃娃的身上,大人还能挺一挺,娃娃得了那就是个死,没活路了。”老翁皱起眉头来,“这病在江洲诚里闹了一冬,家家户户都不敢叫孩子出门。”
那老翁又道,“一开始,因为江州府里从来没人得过白缠喉,所以大家都没往那方面想。后来是咱们杏林馆里的老大夫赵何仁遍寻医书,终于在前朝的《疮疡全书》里翻到了这病,才真相大白。
“这赵老先生连夜将事情报去了州府衙门,公羊大人次日便同时向京城和涿州府两边递了求救折子,急寻名医前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