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晟厌恶极了不可控的一切,却拿自己体内的血毫无办法。
当年太后丧子,为了掌控权势,最终决定过继由宫女所出的齐修晟。并为了让半路出家的齐修晟在众多皇子中有一争之力,直接杀了先皇供奉的一条五百岁大蛇,将蛇的心头血注进他的体内。
其本意,就是为了激发齐国皇室先祖的蛇族血脉。
激发的后果自然不错,齐修晟自幼在冷宫缺衣少食、受尽欺凌而比同龄人要瘦弱得多的体格得到提高。本身学习能力远远超过其他皇子的他又没了武力这方的短板,在经过太后的两三年严厉教导后,直接进入了先皇乃至整个京城的视野。
如今皇族血脉经过一代代的释稀,返祖更趋于传说。但太后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对幼年的齐修晟进行刺激引导,硬生生将蛇血注入,强行返祖。
返祖的皇子自然更有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资格,在这之后,齐修晟并没有多费力气便成为了先皇亲自立下的皇太子。
——毕竟血脉与先祖最为相近。即是最正统的继承人。
人血兽血并不相容,因此当时的齐修晟靠这蛇血得到了许多的好处,同时也伴着许多难以自控且影响生活的并发症。
在情绪极端燥郁的时候,他甚至会选择在自己身上划刀口。一刀又一刀,每当齐修晟眸色沉沉地看着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流下,他才会在无尽的压抑与烦躁中感受到难得的轻松快意。
现在齐修晟早已不至于通过这种方法来得到纾解,太后也在早在齐修晟得封太子的时候开始逐渐坏了身子,甚至到如今缠绵病榻,偶然才能起身见人的地步。
如今回想起曾经的一切,竟都分外的不真实。
“……喵?”一声软绵绵又暗含关切的猫叫,拉回了齐修晟的思绪。
阮白白伸爪勾着齐修晟的衣领,一张猫脸凑得极近。毛茸茸的小脸微皱,蓝眸却瞪得溜圆,亮晶晶的充满探究欲,隐约还能瞧出几分担忧来。
齐修晟呼吸一滞,紧接着下一瞬就抬手把圆乎乎的猫脸给按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他眉峰一挑。
阮白白被盖了整张脸,眨眨眼,还有些委屈,“我在看你啊。”
这个人类怎么好像一直喜欢问些废话?
齐修晟:“……”
“那个,你能不能把手收回去。”阮白白两只爪子搭上齐修晟的手腕,小心扯了扯。
猫毛软滑的触感戳在手心,齐修晟干脆按着阮白白的脑袋揉了两下,这才收手。
被揉得一脑袋乱毛的阮白白:……看在这个人类心情不好的份上,猫、猫、忍。
阮白白慢吞吞地扭过头,趴伏下上半身,抬爪够上自己的脑袋就是一阵艰难顺毛。
她边顺猫边生闷气。
真是的,就算要揉,就不能顺着方向揉吗!反方向算什么!
不知道猫猫的爪子不太长,够后脑勺很费劲的吗!
齐修晟低眸看着阮白白在他怀里团成一团,扭着身体努力够自己脑袋的模样,忽地抿唇,几不可察地笑了笑。
几年前,太医院曾建议他养个小宠当作消遣,以解心中抑郁。他当时不以为意,甚至觉得猫猫狗狗不过累赘,顶多添麻烦而已,又何来的排忧一说。
但……养这么只猫,确实是有意思的。
齐修晟抱着由于不太乐意往爪子上舔口水,而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勉强靠干爪子把毛捋顺了的阮白白回到养心殿。
阮白白筋疲力尽地挺直了身体,瘫在齐修晟的手里休息。猫尾也有气无力地垂直耷拉下去,没了丝毫生气。
太不容易了。猫猫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愤愤地想,这个人类简直就是猫猫的克星!
进门前,他步子稍顿,侧头瞥了眼身后的太监总管,“这里不需要你了。下去罢。”
太监总管一愣。
他瞧了会儿齐修晟怀里的阮白白,估摸着自家陛下既然这一路过来都没把猫扔了,那应当也没有什么大事。这才躬身退后两步,略欣慰地应下,“是,老奴知晓了。”
看来陛下的状态比以前还是好了很多的。
诶!有进步就好、有进步就好。不然去一次难受一次,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太监总管这么想着,看阮白白的眼神都愈发和蔼可亲了起来,觉得阮白白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只小猫儿也不错,毕竟能逗陛下开心的猫就是好猫儿。等回头他就偷摸着给它带点鸡肉开小灶!
太监总管有些乐呵地走了,齐修晟的视线则重新落回了阮白白身上。
却是半晌不语。
阮白白懵懵跟他对视,大大的疑惑几乎都要从她脑袋顶上冒出来。
她抖抖猫耳,莫名底气有些不足,“怎、怎么了吗?”
这个人类,为什么要这样看猫猫?
阮白白头皮有些发麻,忽地想起什么,当即信誓旦旦地就差举爪发誓道,“……我今天除了见过那个姓宋的人类一次,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做!”
再这么看下去,她没做错事都以为自己做错事了!
阮白白苦着脸,“而且我跟那个人类也没说多少话,真的,我在花园里蹲的肚子饿就回来了,然后就碰到了你。”
齐修晟骤然失笑,“你紧张作甚。孤也没说你做错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