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别难过了。都是我不好。”冯仁急得手足无措,“你快说吧!那个王八蛋到底怎么威胁你了?”
我将那天的情况说了出来,添油加醋。
“妈的,老子要他不得好死!”冯仁果然暴跳如雷。
“你想去打他吗?”我明知故问。
“当然了,今晚就去。”冯仁得意地说,“就算不是为了你,也得为我的兄弟出气,还没人敢这样欺负我呢!看着吧!我不玩死他,我就是他孙子!”
我暗自替那个张瑞泽感到伤悲。其实他和我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我也谈不上有多讨厌他,何况他还是夜雨深爱的人。在夜雨的故事里,我承认他也有那么一点点让人心动的资本。但不管怎样,他的确是我噩运的开始,他应该为他所做的那些来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我现在的落魄也是拜他所赐,所以让他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呵呵,这就是我,哪怕是一丁点的委屈,只要有机会,我也会报复。
只是我害怕冯仁一冲动真的会下手过重,甚至会闹出人命。我不会心疼张瑞泽,他于我充其量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但我害怕到时候夜雨会很伤心,我不能让我的朋友伤心,我必须有所控制。
所以我问冯仁:“你们晚上在哪里动手?”
“就到他们三中。”冯仁豪气十足,“这样才能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好,到时候我也要去。”
“没问题!”冯仁像打了鸡血一样,“小茴,我知道你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已经相信你了。不过你去也好,这样我会更有斗志的,等我把时间定下来,就发短信给你吧!”
清白,哈哈,我心里冷笑几声。我还有清白吗?没有,我从生下来就负债累累,罪大恶极。哪怕我一辈子去偿还,也偿还不来我的清白。
所谓清白,都是狗屁!
上课时,照例收到了许黎的字条。不过和以往那种谈天说地的内容不一样,这次他直接向我发出了邀约:小茴,今天放学后,我想请你到我家做客。
我想了想,决定赴约。反正现在我也无家可归,无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
放学后,许黎直接打车带我回家,出租车很快来到市郊的一片别墅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惊讶了好久。据我观察,许黎的家是这片别墅区里面最大的一栋,我一直认为他的家庭应该还不错,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富裕。
“你家很大。”我故作镇定地说。
“谢谢。”许黎说着领着我上了二楼。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别墅,好奇地东张西望。
二楼最右边的一个房间,许黎站在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回过头问我:“你猜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不会是鬼屋吧?”
“如果你晚上来的话就很有可能了。”他把声音装得阴森森的,故意吓唬我。
看来他也很有瞎掰的天分,我需要好好地向他讨教讨教。
“难道是琴房?”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因为我知道一定不会是他的卧室。这是女人的直觉,最最精准的直觉。
他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紧张兮兮地问:“你会弹钢琴吗?”
“很专业哦!”我用自豪又带着玩笑的语气说。
“那么……”他拖长音调,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欢迎美丽的钟小茴小姐来到我的琴房。”
我居然真猜中了耶!
我走进去,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里面除了一架钢琴别无他物,四周的墙壁粉刷上了嫩黄色的染料,钢琴右边是大大的落地窗。
许黎得意地说:“我只带你一个人来过这里。”
我没有注意听他这句别有用意的话,更没有去思考他真正想说的话是什么,只是激动地问他:“我可以弹一曲吗?”
“当然可以。”他对我宠溺地笑着。
记得九岁那年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一幅画面:一个一身白衣的女生坐在一架钢琴前忘我地弹着,她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洒着余晖,几只天鹅正好飞过窗前。这画面看起来是如此地妙不可言,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爱上了钢琴,并且发誓,总有一天我也会像她一样,在这样美的背景前弹奏自己最喜欢的乐曲。
我慢慢地靠近钢琴,一步一步地,很轻盈很优雅,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人的甜美梦境,或者是怕一不小心,让自己发现这只是荒唐至极的幻觉。但当我的指尖终于触及黑白相间的琴键时,我知道这不是梦境不是幻觉。一直盼望的事情马上就可以实现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好的运气。
手因为没有戴手套而有些冰凉僵硬,我对着手呵了几口气又来回揉搓了几下,手指渐渐恢复了知觉。我迫不及待地开始弹琴,我弹肖邦的《幻想曲》,我的最爱。
我一直弹一直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我想起了那些曾经拼命想忘记的事情:被邻居的狗追得不得不爬上树,被房东骂出家门后在大街上过夜,被小朋友用石头丢……我想借弹琴来忘记那些不堪的记忆,可那些被忘掉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琴声仿佛成了时光隧道,带着我重温了不堪回首的幼年时光。
不知道自己到底弹了多久,等琴声停下来时我已经大汗淋淋,像经历了一场战斗,最终还是丢盔弃甲狼狈地逃跑。我掩面哭了起来,但没有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