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从孟原野嘴里脱口而出的“老子”,“撕烂嘴”,从她手里飞出去的凳子,她压于兆圆身上的模样……一切别人没意料到的,都是她前一天晚上跟那几个打了她一顿的人现学的。事实上,她自己也没有意料到,原来别人也会怕她。
那时候她好像已经忘了爸爸妈妈,忘了王花香,更忘了自己是怎么跑出来,遇见了什么事,又到了这个地方的。所有的人在那时候都化成一道虚影在脑子里不停地闪,可就是想不起,也认不清他们每个人的模样。
孟原野咬下东爷一块皮,又跟同屋的打了一架,这事儿刚传开,还没过去多长时间,奇怪的事儿就来了,孟原野消失了。
人们再没从这地方看见过孟原野。有人说她是让东爷带走了,还有人说是让打死了,还有的,说她跑了,总之没准确话。
后来,这地儿的保安从监控里看见一丫头上了辆装货的车,人们又说,那是孟原野。
……
这儿的人们不知道孟原野的真名字,但因为东爷那天晚上的一句,人们就给孟原野起了个外号叫“野丫头”。
孟原野消失没多久,人们又听说东爷带人来砸场子了,也有人亲眼看见了,都说闹得挺大,但结果是东爷不但没想要的赔偿,还把砸坏的东西照三倍的价赔了一遍。
肖老六讲到这儿,苏琴芸恰巧走过来了,她哈哈笑:“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给弟弟讲讲苏大老板的事迹。”肖老六在一旁说
“快行了,又扯。”苏琴芸白他一眼。
“可没跟你扯啊,这些,你可以去问原野。”肖老六朝廖星燃严肃道。
廖星燃笑笑点头。
“哦哦聊原野呢?”苏琴芸随即一脸溺宠的笑,伸了个大拇指,“我们原野,这个。哎呀我最喜欢我们原野了!”说完,带着某种暗示拍了下廖星燃。
廖星燃被拍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来也奇怪,不好意思居然是这种感觉。
可能是想起了肖老六刚刚跟他讲的关于苏琴芸的事儿,也可能是为了掩饰尴尬,廖星燃说:“苏姐,我有伙不怎么着调的朋友常来您这儿,以后要是找您麻烦了,告诉我,我帮您收拾。”
“怎么,你能管了他们?”
廖星燃说:“他们听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苏琴芸不笑了,她认真问:“你朋友,是不是里头有个姓陈的?”
“有。陈辰,我不在,他估计是头儿了,可不是什么省油灯。”
“哦,那天原……”
“老板娘,毛豆没了。”肖老六这时候打断。
“得咧。”苏琴芸挑了下眉毛,转身走了。
“苏姐说原什么?”廖星燃问。
“她说那天原来就是那个姓陈的。”肖老六说,廖星燃也没再说什么。
-
孟原野那天上得是肖老六当年开的那辆拉货车。肖老六前头开车,她一人在副驾驶缩着。身上盖了块破破烂烂的薄毯子。
就在两天前,孟原野从拉货车后面窜到肖老六面前,“叔叔,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儿?”
肖老六一看穿着打扮,拿下嘴里的烟:“你是这儿的姑娘?”
孟原野点点头,又摇摇头。肖老六看她一双眼,显然自己还没搞清什么状况呢,又看她身上脸上全是伤,就问:“有人打你?”
孟原野点头,“嗯。”
本来想再问什么,一想这地方不合适,于是偷偷摸摸带着孟原野绕到房子后头找了个堆废弃建材的没人的地方。
肖老六问孟原野为什么找他,孟原野说在包间里见过他,还知道他不是坏人,不是她们说的东爷那样的人。又一五一十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儿尽量讲给肖老六听了。
要出来时,肖老六又试探着问她:“帮你我能得什么好啊?”
“我也能帮你。”孟原野说。
“你帮我什么?”肖老六问。
“你说。”孟原野说。
肖老六噗嗤一声笑出来,“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孟原野摇头:“不怕,他们打我我都没怕。”
“这样吧,你帮我跟那人要回这次的卸货钱,我就帮你。”
孟原野往肖老六指的地方看去,点点头。
之后肖老六坐上货车,从后视镜里看见孟原野朝那人走过去,说了没几句,男人就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几张塞给孟原野。
肖老六就看着那人掏了钱,之后孟原野就没影儿了,正想着这小屁丫头不会拿着钱跑了吧?孟原野就敲他的货车门。
她把钱递给肖老六,笑起来。
肖老六点了下数:“丫头有两下子啊,你怎么说的?”
孟原野又笑,摇头说:“保密。”
“我能带你走,但不是今天。两天以后,我来接你。你记住我叫啥了不?”
孟原野说:“肖老六。”
“那你叫我啥?”他又问。
孟原野说:“六爷。”
肖老六心想,丫头够机灵。两天以后,人正是苏琴芸来要的,东爷闹事儿,也是这女人摆平的。
“后来?”廖星燃问。
“这不就到现在了么,一晃又好几年过去了。那时候看出她聪明,后来她认识了老苏,发现她也是真厉害。这地方之前漏账短几万,她全给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