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宁回首便从背上啄下了片长长的洁白背羽,转头叼给她:“殿下,可以用这个。”
这片背羽最为丰满密实,弯曲的弧度也漂亮得不像话,首尾相连的话确实也恰好能容纳那条小鱼自由游弋。只是尾端有细密的血丝缓缓渗出,看着太过鲜明刺痛。
世安呆了呆,慌忙摆手想要拒绝,却又醒悟过来被拔下来的背羽又不能再被按回去,便匆忙把小红鱼放在上面、搁置一边,然后赶忙去为淮宁止血。
只是不知为何,她施的疗伤小法术竟没什么效用。
见她手忙脚乱、神情委顿,淮宁便轻声安慰道:“殿下不必费心了,那片背羽本就——”
它顿了下,继续道:“流会血就好了,不碍事的。”
世安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选择了沉默。
“流会血就好了,不碍事的”这句话,她也时常对自己说。
本来只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听淮宁说出口的时候,她居然怔怔的湿润了眼眶。
“殿下你怎么了?”淮宁忍着疼痛,小心迈着步子靠近她,温顺地用头抵着她的手臂,低低鸣叫了几声。
它为讨她欢心而受了伤,居然还来安慰她。
世安展袖抹去眼泪,将那堆被她扔在一旁做鸡舍的酸腐信件拿过来,拆开一封来打趣道:“唔,让我来给你念念这上面写的什么……”
她语气夸张地边念边笑,试图分散淮宁的疼痛感。而淮宁依偎在她身侧,时不时地为自家殿下小声辩驳几句,然后待夕阳倾斜之时,才轻轻地展翅离去。
某天午后,她逗完小红鱼后,百无聊赖的望着这片几无变化的景致,茫然叹道:“也不知我何时才能离开这方土地,我好想回到……”
说着说着,她在院中的木藤椅上小憩睡着了。
恍惚间,她依稀听到在旁守候着的小白鹤喃喃地说:“殿下啊,总有一天我会带您离开这里的,请再忍受些时日吧。”
“殿下,我的殿下啊……”
……
“世安,世安,快醒醒!”
耳边再次响起尖利的幼儿啼哭声,世安这才恍然醒了过来。
行远正握着她的肩膀来回摇晃着,一脸担忧:“你方才……”
世安使劲儿揉了把自己的脸,心中却还想着小白鹤那痛苦又留恋的喃喃呼唤,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哦,方才有些走神。”
摇着扇子驱热的玄殊紧盯着她,手上动作愈来愈慢。
郁青亦透过面具看着她,神情略含忧虑。
行远在她衣袍上密密麻麻的贴了不少纸莲花,又不放心的塞给她个小木锤,然后不悦地斜着玄殊叮嘱她:“若是遇到什么邪祟捣乱,就拿这个狠狠地敲他的头。”
玄殊“啪”的一声合起扇子,寒声道:“你什么意思?含沙射影的骂谁呢!”
世安:……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谁让你的坏人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郁青:玄殊你就别挣扎了,继续当坏人吧。
玄殊:?!……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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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墟外(2)
行远颂了声佛号,一脸高深道:“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玄殊大怒,撸起袖子就要冲到他身前同他理论一番,却被郁青拧着耳朵、哎哟哎哟的痛叫着,一脸不甘心的乖乖走回去了。
烈日当空,且有愈演愈烈之势,那儿啼声竟也似乎在与之对抗,丝毫不减半分。
一行人站在黑漆漆的城门外,苦哈哈的皱着脸,双手捂在耳边,面面相觑。
世安忍不住问:“镇主姐姐,你想让我们见的人在哪儿呢?”
郁青凝神听了会后,无奈道:“我也不知他在哪儿。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世安想到方才在幻境中陪伴她许久的小白鹤,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她既为小白鹤淮宁感到不舍和难过,又不太愿意再次踏入那样冗长孤单的幻境。
因为眼前这些人,都是她的朋友啊。
孤独的人一旦尝到了友情的甜头,便轻易不会再想去过孤独的日子了。
她亦是如此。
可是小白鹤它……
行远注意到她的伤感神色,淡声道:“不管怎样,还是先让这儿啼声减弱些吧!”
“哟,小师父竟有通天能耐不成?”玄殊阴阳怪气地说道。
世安微蹙眉头,心中总觉得,玄殊好像与小和尚分外不对盘,总是处处针对他。
但她看到郁青只是无奈的垂下眼眸摇头笑,便暂时也没有说什么。
行远扬手撒出一大片纸莲花,又在纸莲们飞往空中的过程中,拂袖给它们加了层金色佛光。
被金光照拂过的纸莲花们竟然逐渐变成了暗青色,又一朵挨一朵的缓慢膨胀起来,最后竟乌泱乌泱的遮满了天空。
烈日也逐渐被遮住,阴影缓慢的覆盖了整个阴墟城。
世安惊讶的看着漂浮满天空的莲花,感到城内传来的儿啼声竟也似乎真的减弱了几分。
她不由得欣喜地转头,夸赞行远:“小和尚,真有你的诶!”
行远缓缓收回手,用眼风扫了眼玄殊后,才谦逊的颔首道:“只是用个小神通而已,还不见得能长久起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