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淑英乐呵呵笑:“是啊,比鹿原大一岁,也叫陆元呢,俩人还是同桌,有缘吧?”
冯莉听到这话,视线又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挑挑眉,笑着应和:“是啊,这俩孩子真有缘。”
***
冯莉来去一阵风,鹿原记下了周六回鹿家的事儿,也就将事情搁在脑后。
不是她冷血,实在是对生父没有任何印象,做不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来。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值得注意的事儿。
鹿原想到那天在办公室吴国庆的话,不服的念头渐渐冒了出来。
陆元问她难道不想用成绩来打吴国庆的脸吗?
当然想啊!
她可太想了!
所以这次联赛的英语竞赛,她一定要拿到资格。
周五很快就到。
放学后,其他学生陆续离开教室,只留下了上次被叫去办公室的一群人。
简单隔了座位,分发了各科试卷,大家埋头做题,都很认真。
张侠站在讲台上,视线逡巡,掠过陆元,最后停留在鹿原身上。
像鹿原这类偏科严重的学生,她不是没见过,但是听英语老师反映,鹿原英语实力不止是好,而是很强——这让她觉得这丫头只要对学习上上心,成绩还能有救。
看着鹿原认真的模样,张侠心里叹气。
上次换座位的事情之后,她有在暗中观察鹿原二人,就像陆元说的,屁事儿也没有,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看看鹿原,再看看陆元,张侠自己心里开起了玩笑——别说,俩孩子看脸真的是挺配的。
***
试题有一定难度,但对鹿原来说不算什么,她写的很快,认真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交了卷。
陆元做的是数学试卷,据说也是超纲的难度范畴,不过看他一脸轻松,估计也是志在必得。
不是同一科目,连对题的必要都没有。
天色比往常放学暗了太多。
两人一起回家。
陆元问:“你明天要回家的对吗?”
“对,估计要吃了午饭回来。”
隔了两秒,陆元问:“要接送你吗?”
鹿原眨眨眼,一脸无辜,问他:“你很想接送我?”
“……”
身前骑车的人一时没回应。
闷骚的人又不说话了,鹿原偷偷弯起嘴角:“鹿家离九山其实不远,我早上打车过去吧,不过你下午来接我也好,我想再去书店买两本数学练习册,到时候你帮我选,行吗?”
“嗯。”
“那说定了,明天中午吃了饭,我给你发微信。”
“好。”
***
第二天周六。
鹿原起了个大早,打车回了鹿家。见到了没见过两面的亲爷爷亲奶奶,干巴巴地叫人,然后一起坐车去了郊区公墓。
生父鹿林就葬在那里。
十二月的公墓,凄冷寂静,两位老人见了儿子的墓,立刻哭得扶不起来,冯莉也跟着唉声叹气地抹眼泪。
只剩鹿原一个人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站在那里,像个外人。
她看着墓碑上生父的照片,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湿漉漉的风从山涧吹过来,阴冷潮湿,吹得人心惶惶。
回去的路上,二老和冯莉渐渐从悲伤里缓过来,等到了家,三人情绪已经恢复如常。
死亡这件事,久了以后,也就变得好像这个人只是暂别一般。
人都会习惯。
餐桌上,不能太高兴,但也不适合一直悲伤。在蔡家经过淑女训练的鹿原倒是能拿捏这个度,一顿饭吃得像是交际。
感觉漫长,但总归是吃完了。
鹿原已经早早给陆元发了微信定位,打算拎包告辞。
冯莉笑笑,说:“回去吧,学习要紧,有事跟家里说。”
鹿原点头:“好的。”
两位老人看起来似乎挺不舍鹿原,坚持送她到门外。
“让司机送你吧!”老两口说。
“不用了,”鹿原已经看见陆元的身影,指了指,“我同学来接我了,我们一起去买书。”
老两口扭过脸,与陆元视线撞在一起:“那好,买了书就回,知道吗?”
“好的,再见。”鹿原挥挥手,朝马路对面的男生走去。
“走吧。”
鹿原自动坐上单车后座。
但前面的人没动。
鹿原奇怪地歪歪头,只看到陆元线条绷紧的下颌线。
“怎么了?”她有些莫名其妙,问他。
陆元视线还久久停留在对面的老两口身上。鹿原的问话,他似乎充耳不闻。但鹿原莫名觉得他一定听见了。
可他一直沉默不答。
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两位老人,直到老两口颤巍巍地互相搀扶着进了鹿家,他下颌线又紧了一下,缓缓低头看过来,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一副张不开嘴的模样。
“陆元?”对方的样子太古怪了,鹿原心里莫名一丝慌乱,执着问他,“怎么了吗?”
陆元深呼一口气,微微阖上眼皮,不再看她。喉结滚动几下,他艰难地压下复杂的心绪和翻涌的惨白回忆。
“没事。”一开口声音低哑地像磨砂纸。
一阵寒风吹过来,天边飘来厚厚一团乌云,天色阴沉下来,似乎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