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越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在说什么?这么多病人都救过来了,你肯定也会没事的。”
这不过是安慰人的话,顾炎生淡淡地扯一下嘴角,说他想自己在待会儿。
陈家越欲言又止,身体疲惫而麻木地离开,眼眶蓄满泪水。
待门被关上。过了半晌,顾炎生终于憋不住,剧烈地咳嗽,发热的面颊通红。
尖锐的痛感席卷每个细胞,他颤抖着手,给自己注射了大量药剂。随着药物的流入,痛感逐渐,通红的面孔慢慢地变得苍白。他浑身乏力地机械地沿着床沿坐下。
床头柜的手机嗡嗡震动,来电人显示“白天鹅”。他不想接,不敢接,亦没力气接。
手机持续震动七八分钟,终于不再响了。
他吃力地拿过手机,打开手机界面,窗口弹出一连串消息和未接电话。
【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
【顾炎生你是不是一直忙着给病人做手术。】
【有空给我回个电话。】
……
【你回个消息的时间,还是有的吧。】
【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那日吃完饭,二人就交换了电话,加了微信。他知道她志愿者的工作被上面提前勒令结束了,过几日她要离开这,如今在宾馆隔离。
【我看到新冠病毒会在人体内发生异变的新闻了,太可怕了。】
【你们的工作是不是更艰难,更幸苦了。】
【请顾医生救人的同时,照顾好自己。】
……
从来不知道她话这么多。他继续往下滑消息,手指移动地格外慢。
【我很担心你,拜托给我回个消息好吗。】
【顾炎生,你不会是在跟我玩欲情故纵吧[捂脸]】
他失笑,满腹的抑郁得到几分排解。他哪里会舍得和她玩这种浪费时间和感情的招数。
咳嗽几声,他颤抖着手指,慢慢地敲字:“我没事,在忙。”
那边立即回复:“那就好。你继续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他再度缓慢地回复了个“嗯”。
\\\\
宾馆。
温蕴之微妙地看着二人的聊天记录。有了彼此联系方式之后的伊始两天,顾炎生再忙都会抽空回她消息,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她等太久。
而相比发微信消息,他更喜欢直接打电话说,这样直截了当,省时省事,不会有时差,且不用揣测文字背后的语气。
这点二人不谋而合。虽然这会儿两人没什么好聊的,无需打电话说,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百无聊赖地点着手机,看了会微博的新闻,这段时间微博热搜榜基本被疫情相关占领。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并非好事。
她退出微博,点进微信看朋友圈。这段做志愿者的短暂时间,她和六楼的医护人员相处融洽,与包含杨青果在内的几位工作人员加了微信。
杨青果大概是那种在学生时代里被称作“百事通”的人,朋友圈精彩纷呈,除了日常生活分享,就是分享某些包括明星在内的好笑好玩的八卦事件,虽然有大嘴巴的嫌疑,但不得不说,对看客而言,她实在是个有趣的动态分享者。
刷到她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她愕然顿住,不可置信地盯着上面的文字——
【妈耶,我们医院十二楼的“芳心纵火犯”得了新冠,我的三次元新晋男神,不要啊呜呜呜这么善良帅气的小哥哥[大哭][大哭][大哭]】
她立即拨打顾炎生的电话,心脏慌乱不安地狂跳。电话嘟嘟声持续响了好久,他都未接听。
她愈发不安。转而焦急地拨打陈家越的电话,手都在抖。
那边过了半晌才接,“喂”了声。她来不及客套地寒暄,开门见山:“顾炎生是不是感染了新冠病毒?”
在和医生、专家研究治疗方案的陈家越,来到会议室走廊。想起一开始被确诊时顾炎生交代他,不要告诉温蕴之,让她先离开这。
他欲言又止,喉咙哽塞。
起初他以为好友在单相思,扮演的是苦恋未果的角色。
但经那日见面后,他看得出温蕴之对好友亦有意思。否则前两天的某次半夜不会给他打电话。
一个女人大半夜不睡觉给一个异性打电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兀自出神之际,温蕴之焦急担忧地声音再度传来:“是不是?真出了事的话,不要隐瞒我。”
他叹息一声,声音艰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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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结束,温蕴之没和S市医疗大队的人员一齐离开武汉,去了被顾婉仪视为“鬼门关”的医院。
是凌晨六点半,天空麻麻亮,街道一片荒芜萧瑟。抵达医院门口的时候,顾婉仪的电话打了进来。
顾婉仪破口大骂:“温蕴之你还待在那是发什么疯?!”
医院门口保安不让她进去,即使她之前是这的志愿者。她心焦又气馁,听到顾婉仪的话,心中的不安化作一腔怒火:“我没疯!求求您老不要再干涉我的事了!求你了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失礼地吼长辈,声音带着哭腔,顾婉仪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半晌才说:“妈妈只是太担心你了。”
温蕴之呼吸急促,胸口都隐隐发痛,她稳定心神,“对不起,妈。我情绪太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