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 虽说不容易发臭,江栖还是往棺材里加了些防腐的东西,免得往南方去的时候生出些事儿。
他没让江珏看到尸骨的样子。
“要一起去送送吗?”
江珏点点头, 皇权特许之下, 两人深更半夜一辆马车, 带着棺材出了帝京。
帝京外,黑灯瞎火里看见两个人影, 江枫还当是江栖那个狗东西出尔反尔要和人来抓他,正要暴跳, 却见江栖小心翼翼抱着另一个下了马车, 还给那人披了件厚披风, 怎么都不像是能打的样子。
江枫也是没想到江珏会跟着来, 明明是从来没认过这个妹妹, 但见了这情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也没管这什么秘密交易,破口大骂江栖不是个好东西。
“停灵送柩本来就是子女该干的事。”
话虽如此, 但这江枫从来不觉得江栖是个好人,他没给两人好脸色,还直白打量了被江栖护在身后的江珏,一点都不客气。
江珏也是头一次认识了这个三天两头找她不痛快的江枫到底长什么样。明明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但长得和江珏一点都不像,江珏生得娇媚淑软,而江枫实在是糙了些,脾气也不好。
要是换做别人敢这么看她,不消江珏开口,就该被挖了眼睛。
几个随从打扮的人正在闷声搬棺材,而三个能做主的人在风口上干站着,也不说话。
夜黑风高,江珏袖子底下悄悄勾了江栖的小指,她的手小,能完全被包在里面。江栖也没不耐烦,由着她的动作。
分开前,江枫才摸摸脑袋,虚张声势地粗声问了句:“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明明是对着江栖的方向,可谁都知道他问的人是江珏,无非是关于他和这帝京何怨何仇,又为何要三番两次刺杀她。
江枫本以为江珏跟着来是一定要讨个说法,但江珏摇了摇头。
倒是江栖接了话,平淡一句:“我全说了。”
气得难得想好心解释一把的江枫带上了人,扭头就走。
回去路上江珏才揪住了江栖,“你可没告诉我是直接去见江枫。”
方才江珏不下他面子,毕竟比起有半个血缘的江枫,还是江栖和她算是一伙儿的人,可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
江栖也是无奈,反问了句:“说了你还来吗?”
若是说了,那江珏定然是要犹豫一番的。
“江枫一直都想要个妹妹,在他离王府之前,他一直是最宠着江稚的那个。江稚那时还小,后来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我。”江栖轻言。
江珏被他抱着没接话。
日子一天天过得快,平日少有的活动就是应付一下那个胡人,顺便有几个打着旧日姐妹旗号上门的访客,说是来关心关心她,实际上还是打探关于开春选秀事情的多。
但问题在于江珏也不知道啊,季家的皇后倒了,这开春还不知道是先选秀呢还是先退位。
说起选秀和退位,江珏瞅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江栖。
这几日上门的姑娘基本上来一个就被他的脸勾搭走一个,问到后来都不是什么选不选秀了,直白就问她和这宁王处得怎么样,人脾气好不好,喜欢吃什么做什么……问那么详细干嘛,江珏她自己也不知道啊。
“唉。”
又听见枕他腿上的人一声叹息,这已经从昨天到今天,睡着了还能听到两声,江栖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一瞬。
“江栖。”
“嗯。”
她还是决定委婉着来,“你喜欢什么样的?”
放下杯子把人从自己腿上支棱起来,四目相对,望着江珏眨巴眨巴,江栖决定给她好好清醒一下脑子。
“我用不着选秀,我也不想睡别的女人,伺候你就够我忙的了。”
哦豁,被看穿了。
江珏羽睫颤了颤,一汪秋水眸是楚楚可怜,“那……男人?”
在钻牛角尖上,没有人能比得过正在熬醋的人。
她得了江栖一个眼神,你是在逗我吗?
“那万一有朝臣逼你呢?”
江栖冷静与她分析道:“古来朝臣逼选秀无非几种理由,无中宫,无太子,妃无德,不然便算是以无用之事扰乱朝纲。像是江珩,他如果立了一妃为后,最多只是少了些财路,无碍于死忠之臣。”
见江珏还是不信,江栖长叹一句,“阿珏,我们只要先生个孩子。”
江珏点点头,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是,“万一生不出来呢?”
“那一定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努力。”他确信。
江珏将信将疑。
明明是昼短夜长,晚上不睡,白日懒起,说的就是现在江珏天天过的日子。
直到几日后江珩召人冬猎,江栖像是心血来潮,拉了在府上睡得天昏地暗的江珏去凑热闹。
胡人本来就擅长骑射,来的都是这帝京有些名气的小将,各个孔武有力,看样子是要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就是为了不丢大允的面子。
而那胡人径直走到了江珏跟前,没匀给旁边的江栖一个眼神,单膝跪了下来面上却是傲然,盯着江珏目光灼灼烫人。
开口就是不容拒绝,“长公主今日定能见我胜了这帮无用之人,若我能得了头彩,就与我回部落。”
这话顿时就激起了一片的怒骂,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有气不过的已经是要和他一决高下了,可这胡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