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禹锁车随口道:“来找那小子?”
卫惟闻言抬头,赵禹心里一激灵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两个人走进去,卫惟看了一圈没看到人,厅里最显眼处是一辆黑车,车底有人在干活。
卫惟转头看了一眼赵禹,语气微妙,“那辆车怎么这么眼熟。”
“........”
赵禹没敢搭腔,废话,那是我的车。
老板看见赵禹亲自过来招呼,“来看车?正捣鼓着呢,等会儿让人和你说说。”
又看看他身边的姑娘,穿白色羽绒服,内搭白色麻花毛衣,干干净净,一身气派。
“应儿,”老板又去叫车底干活的人,“人来了,你给说说。”
应仰从车底钻出来,没看人,随口说,“快完了,原来的配件都齐,不用换......”
一直没听见声音,应仰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听,抬起头来找人,看见一旁站着的女孩。
这块地方的三个人没人再说话,老板察觉到不正常的气氛,安静会传染,整个修车厅好像都没了声。
应仰下意识从地上站起,后退一步想把自己藏起来。他满身油泥灰尘,刚从她哥哥的车底下钻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是不是很脏很难看。
卫惟看着他动作,终于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干这个?”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里的活。
现在看来是一个天上云,一个地上泥。后者快自卑到窒息。
应仰不自觉微微低了头,脊背都没有以往那么直,他声音很小甚至不敢看她,“我只会这个。”
从前以为自己多能耐,离了群才知道自己一无是处。想去挣钱,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脾气太坏当不了服务生,别的也没法做,只有一身力气,倒是可以去干体力活。
还算有一条能走的路,他从前和他们玩车,兴趣上来懂得不少,也不时自己动手,能应付这种小活。
应仰又退后一步,头埋得更低,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她会嫌弃自己吧,就算她不会,也会让她哥哥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卫惟始终没再说话。
所有人都在看两个小孩。
没想到的,卫惟直接扑上去抱住了他,像白蝴蝶扑进灌木丛里。她双臂紧紧环着他,干净的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应仰感觉有电流穿过他全身,还是又后退了一步。
卫惟却把他抱得更紧。
应仰抬了抬手,又意识到自己的手也很脏,他颓然垂下手,轻声道:“我身上脏。”
“你别说话。”卫惟声音带了哭腔,整个人贴在他怀里,却死死闭着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哭什么,”应仰说,“你别哭。”
——
赵禹把两个人送回去就走了,临走前还特意问了问什么时候来接,卫惟下车关门前看他一眼,没搭理他。
卫惟下了车就拉着应仰走,赵禹在车里瘪了瘪嘴,自言自语道:“还瞪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一路都没说话,开了门应仰想先去洗澡,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和卫惟说一声,卫惟又紧紧抱住他。
两条胳膊紧紧搂着,像在量他的腰身。
应仰轻轻动一下,换来卫惟把他搂得更紧,她也不说话,头一直埋在他怀里。
“我先去换衣服洗澡好不好?”应仰轻声和她商量,“我手也脏,没办法抱你。”
“为什么不能?”卫惟说。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通红,“为什么不能,”下一秒又泄气重新抱紧他,闷声说,“应仰你抱抱我。”
“听话,”应仰没动作,“让我先洗洗手。”
他可以低进尘埃,可以满身脏污,但是她不可以,他该洗涤焚香,再和她站在一起。
应仰洗澡很快,换了干净衣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给她,“生日快乐。”
是那条项链。
“我不要。”卫惟说,“我不要。”
“过生日怎么能不要礼物。”
应仰不听她的话,自己把里面的项链拿出来,低头认真给她戴上,还自己和她说,“不是新款,希望你喜欢。”
卫惟抓住他的手,“应仰我们不要这个。真的不需要。”
应仰只当没听见,“想吃什么?想不想吃鹅肝......”
“不想吃。”卫惟打断他。
应仰叹了一口气,“惟惟.......”
“你给我煮碗面吧。”卫惟说,“冰箱里有面条,就吃这个。”
冰箱里是有面条,但也只有面条。
“我们出去吃。”应仰不再和她商量,转头去穿外套。
“不出去,”卫惟执拗,“过生日就该吃长寿面,你做的面才灵验。”
实在是找不出别的辅料,只会做白水煮面的人也只能尽力做一碗煮熟的清汤面。
卫惟什么都没说,等着他把面给她端过来,她拿起筷子就吃。应仰实在不想看她吃这个,只能自己走开。
第一口的感觉就不好。普通的面条,不劲道软塌塌,应仰根本不会做饭,不敢多放盐咸到她,做出来的面和汤一点味道都没有。
卫惟吃着,眼泪啪嗒啪嗒落到碗里。她抬手擦擦眼泪,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往自己嘴里塞。
这种东西对她来说确实难以下咽,她太挑食,吃面条都只吃有这个几分之一宽度的毛细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