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而明媚的桃花眼,长睫柔软地覆下来,半遮半掩眸底的神色,眼角微微往上挑,唇角也扬着吊儿郎当的弧度,原本就妖孽的脸更显妖冶。
初恋走到台前,看着瓶身上的男人,缓慢地绕着圆台走。男人拧瓶盖的模样,好像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角度,呈现在她眼前。
即将走到尽头时,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初恋的心神还停在原处,顿了几秒,才回过神,随意地拿出手机,不经意地低下头。
-来电人,顾债主。
这是分别后,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一时间,初恋完全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盯着屏幕。过了几秒,手指有意识地摁绿键,突然意识到,男人的身份和公共场合的冲突,忙将屏幕藏了藏,看了看周围,避开陌生人群,小跑到没人的走廊,站在栏杆前,深吸口气,接通电话。
将手机贴在耳边时,她心跳如擂鼓,明明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电话那边也安静了会,传出男人的低笑声,混着电流声,听起来又低又沉,挠得心尖痒。
终于听见男人的声音,喉咙上的封印立马被解开,喉头发出轻“啊”声,带着朦胧的懒散,黏糊糊的,尾音拖得有点长:“啊……”
那边,顾嘉南又笑了声:“在睡觉?”
初恋摇头,意识到男人看不见,边注意周围的人,边小声道:“没,没睡觉。”
“嗯?”顾嘉南语气懒懒,拖着腔调问:“那就是老南同志的声音很催眠?”
初恋:“……”
顾嘉南笑着叹了声:“谢谢小鬼,让我认清自己,原来我这么厉害,还会催眠。”
初恋:“……”
再次听见“小鬼”“老南同志”这些词汇,初恋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时半会,整个人都是懵的。刚缓过来,又被男人的自恋哽住。
她好笑地翻了个白眼:“是的,你会催眠,我现在特想睡觉,所以晚安吧。”
“这么早就睡觉?”顾嘉南似乎丝毫不怕她说的是真话,甚至立刻挂断电话,还在语中含笑地调侃:“真是个小懒鬼。”
初恋:“……”
初恋压根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拐着弯怼她,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重重地叹了声:“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呢?”
“怎么?”顾嘉南似乎在开门,电话中传来刷房卡和关门的声音,尾音微微上扬:“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必须得有事儿?”
听到这话,初恋一顿,抿了抿唇,声音低低的:“你从没给我打过电话。”
电话那边久久没说话,如果不是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初恋会以为,男人已经离开手机。
顿了会,初恋意识到,这话好像有点责怪男人的意思,正想解释。
顾嘉南开了口,带着笑意,但声音低沉,情绪也有点低落:“你不是忙着学习嘛?”
初恋不明白男人的语气为什么有点委屈,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该委屈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这种情绪时刻都有,没人搭理时,什么事都没,一旦有人搭理,分分钟能冲破天灵盖,窜天猴似的上天。
即便如此,初恋还是很有理智,清楚这是她的原因,跟顾嘉南没半毛钱关系,而且她是以追求者的身份来到北城,她也已经长大,不会像以前那么任性,轻笑:“高三嘛,肯定有点忙。”
顾嘉南近乎脱口而出:“是啊,忙得没时间搭理我。”
听到这话,初恋的气息顿住,手指不自知地扣瓷碗的边缘。她张了张嘴,却立刻紧闭。
她怕自己说出更具责备意味的话。
忍了忍,心底的委屈不仅没散,反而更浓。
她哪里没搭理他了?
每次拿到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有没有发消息。然后,尽可能第一时间回复。
良久,初恋声音晦涩:“明明是你太忙,总是没时间搭理我。”
开了口,接下来的话变得容易很多:“好几次,你都没回我消息。”
这回,那边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像把手机丢在旁边,主人去别的地方干别的事,根本不想听她说话,也不在意问题含着怎样的心情。
九月初的天气正热,夜风稍稍带了点凉,但燥意和闷意没减多少,来吃火锅的人却不少。店里人声鼎沸,碰杯声和“咕噜”声响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嘉南轻叹:“是我的错。”
听见男人的道歉,初恋并没高兴,心情反而更沉重。她很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他没半点关系。
不论她埋怨谁,都没资格说他半句不是。
他们谁都能错。
唯独他没错。
唯独他。
初恋深吸口气,笑道:“我原谅你了。”
顿了顿,不等男人回答,或者说,不想听男人回答,扯开话题:“你打电话来,不会只是想跟我瞎聊吧?”
“我就想跟你瞎聊。”顾嘉南笑道,“主要是想问问,你现在在哪?是不是还在南城?”
初恋咕哝道:“我已经到北城了。”
顾嘉南很惊讶:“你到北城了?”
“是啊。”初恋道,“开学嘛,我不到北城,到哪?”
顿了一会,顾嘉南轻“啊”了声:“是我忙糊涂了,以为你明天才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