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内的水还冒着轻微的热气,封珩泡在水里,双眸轻闭,长长的睫毛似扇子一般低垂着,黑发白肤,脸上泛着红,一眼看上去很是妖艳。
脸上还能泛红,这足以说明封珩是睡着了而不是死掉了吧。
云杪抿抿唇,悄悄转身要离开,走了两步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又折回来,慢慢踱到浴桶边,一只手遮着眼睛,另一只手探到了封珩鼻前。
呼吸平稳,一切正常。
她放心了,正要收手迈脚,浴桶内的少年忽睁开了眼,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云杪那只将要缩去的手。
云杪一颤,遮眼的手下意识放了下来,登时看到水里的少年目光灼灼,声线微哑:“姐姐。”
☆、第二十三章(修)
云杪呼吸一滞,忙解释道:“我来是要给你送些话本子,都放在外间了。只因叫你几声都不应,怕你出什么事才进来看看的,你……莫要误会了。”
封珩轻轻“嗯”了一声。
云杪等了等,见封珩半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只得自发地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没话找话道:“沐浴完便早些出来,水若是凉了就不好了,多伤身呐。”
水中的少年忽半支起身子,粉唇微启,似是要说些什么,话刚到嘴边便听得云杪倒吸了一口气。
他反应过来,身子又迅速沉进了水里,面色微冷。
云杪知晓封珩身上是有些伤痕的,可那些伤痕猝然展露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一惊。狭长而交错的旧痕,狰狞得可怖,在封珩光洁的脊背上格外扎眼。
这不过单是背上的,想来其他地方也是有的,不知又是什么模样。这些伤痕在封珩身上一日,他便要时时见着,过去的不幸便也要时时记着……
云杪心里一酸,沉默片晌,闷闷道:“夜深了,早些歇息。”
封珩没有应,眸色深沉。
直到云杪出屋,屋门被轻轻闭上,封珩的目光缓缓移向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皮囊……她定是不喜的……
怎么办才好……
另一边云杪回到自己屋内,正巧咸清在铺床,她心情颇为沉重地走到了咸清的身边,问道:“咸清,你可曾听说过有什么法子能祛疤生肌?”
咸清铺床的动作慢了下来,好似在思考。
云杪旋即又补充道:“最好是能将疤痕祛得毫无痕迹的。”
咸清铺完床转过身:“小娘子是伤到哪儿了么?”
云杪顿了顿道:“是封珩。”
咸清明白了。
她道:“记得珩哥儿初来云府时身上便带着伤,那时已是旧伤,当时都是祛不掉的,更莫提现下又是过了几年。”
云杪失落地叹了口气:“所以是毫无办法了……”
咸清道:“节哀。”
云杪:“……”
咸清沉默片刻又斟酌地开了口:“在我看来,其实……珩哥儿是男子,身上有些疤痕也没什么的……说不定还多些野性美。”
一听咸清便是不懂她的心,云杪脑子里又浮现出封珩的脊背,她可半点不觉得那是野性美,封珩也定然不觉得有什么美感。
云杪摆摆手:“罢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咸清点点头,刚踏出屋门,又听到屋内云杪吩咐道:“改日再买些话本子来,要新颖些的,府上的都看腻了。”
咸清想说恐怕满京城的话本子云杪都快看完了,转念又想到有一类话本子云杪是很少看的。
她自顾自地点点头,下次就多买些痴男怨女类的好了。
第二日清晨,云杪起身后封珩早已不在府中,往常他都是等云杪起身后跟她说过话才会走的,现下倒像是刻意躲着她。
云杪微微叹了口气,转眼瞧见咸清拿着些衣物走来。
咸清道:“昨日带回府的衣裳,柴方穿着都小,我这便要拿去那间铺子改改,小娘子去么?”
待在府中也是闷着,不如出去转转。
云杪应了。
昨日成衣铺的人还很少,今日却熙熙攘攘的。云杪瞧着那人挤人的场景便头疼,打发咸清去了,自己则在外面随意逛一逛。
说是随意逛一逛,便真的只是在街上随意走走瞧瞧。形形色色的店铺林立,云杪没有半点兴趣,心里只是想着封珩身上的旧痕该如何消掉。
凡间没法子,她记得天宫是有医仙的,不如去那里试试。
云杪想着事情,出了神,下一刻跟人撞了个满怀,她顺着冲力往后退了一小步,嘴上说着抱歉,眼睛习惯性地往对方的腰上看去。
神玉?!
云杪一愣,随即抬头,面前的男子一身粉衣风流倜傥。如若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就是这位神子跑到云府截了她的披帛。
她皱了皱眉,颔首道:“七神……”
男子打断她的话:“唤季公子便可。”
云杪看着季昔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嘴角微抽,问道:“季公子怎会来此地,南海一行可还顺利?”
季昔道:“本神……本公子出手岂会有不顺利的时候。”
云杪点点头道:“如此,季公子一人便足矣,南祝便是白担心了。”
闻言,季昔眼睛一亮:“南祝担心我?”
云杪平静道:“南祝担心您打不过。”
季昔:“……”
季昔面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反驳,成衣铺里里外外的人忽散开来,人声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