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栀侧头看着她，“嗯？”
宋倩轻笑着，问她：“你妈妈跟你说过她怀孕的事情吗？”
“当然呀。”程栀说，“我妈她怀我的时候啊……”
程栀想了想，就开始跟宋倩讲述那些事情。
她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以前自己没怀孕的时候，庄兰馨就会讲那些事情，现在更是经常提起。
庄兰馨那会儿也还在厂里工作，她是厂里的库存管理员，有什么进出货都要去仓库点或者分发，平时要倒班，经常都是上夜班，那会儿大肚子怀着程栀，还是在上班。
毕竟家里的条件也就那样。
一开始庄兰馨和程山结婚的时候，都还住在老厂那边分配的单身公寓里，家里没有厨房也没有浴室，做饭洗澡都要去公共的。
他们倒是习惯了，不过想着以后程栀出生了，不能跟着这样受苦。
两个人拼命攒钱借钱，终于还是在程栀出生之前在家属区买了一百平的小房子，不过在这样的家庭条件下，庄兰馨肯定是必须要工作的。
她没有理由休息。
所以都是到了最后的关头才开始准备养胎，在医院等着孩子出生。
庄兰馨最经常提起的事情就是，“哎哟，那会儿单位值班室那个单人床，睡着真的还是挺不舒服的，毕竟是值班室，只有那种钢丝床。”
“我那会儿啊，怀着孩子，还倒班坚持。”
“那时候家里厨房都没有，想吃什么的时候，就叫程山跑老远给我去买，我记得有一年夏天，那会儿有一个新款的棒冰，山楂味儿的，我可想吃了，然后程山就到处去找，感觉快把我们这个区逛了个遍才买到。”
庄兰馨每次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至少都是怀揣着幸福的笑容的。
家里条件是苦了点，但是程山还是尽力给了庄兰馨最好的，绝对没有亏待她，就跟他当时跟外公外婆保证的一样。
一定会把庄兰馨当成公主宠。
庄兰馨是家里的宝贝女儿，嫁人之前，外公就说：“我们家兰馨在家一直都是公主，我们所有人都对她好，你要是做不到对她比我们还好，就别娶了。”
程山说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好到别人都羡慕。
确实后来挺令人羡慕的。
别人家里，有的家庭的丈夫对孩子会比对自己老婆好很多，毕竟孩子是心头肉，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有血脉的人。
但是程山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的人永远都是庄兰馨。
他不是不爱程栀，当然也对程栀很好，但是程山还是对庄兰馨是最最最好的。
如果去问程山那样无聊的选择题。
程栀和庄兰馨一起落水了，救谁这样的问题，程山一定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说是庄兰馨。
程栀一边回忆一边跟宋倩讲那会儿庄兰馨怀孕的事情。
“我妈怀我的时候，条件确实很艰苦，那会儿住院费都心疼。”程栀说，“甚至舍不得钱吃点好的补补，说得攒钱给我买奶粉，以后长大了万一身体不好，还得补锌补钙之类的…”
程栀说着，笑了笑，说：“还好我身体一直挺好的。”
她说完还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现在好像已经有些弧度了，她能感觉到渐渐在长大的孩子。
那以后，这个宝宝身体也会很好吧。
宋倩听完，看着远处，很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嫁给一个普通点的人，不知道会不会体会到跟你妈妈一样的人生。”宋倩说，“不过也不一定，毕竟不是所有的普通男人都跟你父亲一样。”
程栀知道她可能有些不太开心的事情想起，还没来得及安慰，宋倩忽然缓缓开了口。
“我怀小祁那时候，完全是计划内的事情，和他爸结婚这么多年，好像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为什么结婚，为了什么利益，他们给我荣华富贵的生活，我来回馈一些东西。”
“所以怀孕的时候一点都不突然。”
宋倩回想着，轻声呢喃：“你怀孕的时候，虽然会觉得很突然，但应该很惊喜吧？”
程栀点了点头。
当发现自己有这个孩子以后，内心更多的还是开心和惊喜。
“我至今都忘不了怀上小祁的时候，好像整个祁家，都是风平浪静的，他们所有人都像是机器人一样在做这件事，早就把所有的一切准备好了。”
她只是像个生孩子的机器罢了。
“当时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感到喜悦的人，大概就是我吧。”宋倩无奈地说。
所有人，只有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孩子。
“我那时候就想，一定要让小祁很顺利地长大，我也不想太依附祁家，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如果我不自己分出来一些东西，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我根本保护不了他。”
宋倩一开始以那样的悬殊身份嫁入祁家，对于他们家来说就是个工具。
她本来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可有了祁纪阳以后就不一样了，有些东西，她必须去拼命才能得到。
“你当时跟我说，人生有得就有失，虽然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我总是会想很多。”宋倩说着，忽然顿了顿，想到有些事情以后，再也说不下去了。
程栀看着她，往她那边挪了一点，忽然伸手抱住她，轻轻地拍了一下宋倩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