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信，明知道进林会丧命，这群公公影卫们，还敢冒这个险！
然而，出乎沈姝的意料——
立在她面前的众人，面无表情看着她，仿佛根本没听见那“必死”二字。
“我是说真的！你们如果进林，真的会死的！”
沈姝焦急地道，目光总忍不住一再看向楚熠的眉心。
这样的语气，和这样的目光，让楚熠突然想起——
那夜在落子崖，这姑娘也曾对他这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许是尊者有所不知，小女能观人寿元，尊者此处有道香灰印，那印子代表尊者在凡间余下的阳寿。”
“如今尊者眉心的香灰印，只剩这么点……算算时间，再有两三个时辰，阳寿便要尽了，等尊者羽化归去，想必自然能见到佛爷……”
思及此，楚熠迈开步子，走到沈姝面前。
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淡淡询问：“姑娘莫非……又看见了在下的寿元？”
沈姝心里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楚熠见她这副模样，似笑非笑回答：“姑娘曾对在下说过，能观人寿元。上次姑娘也说，在下不出三个时辰会死，最后……还是差了一步。”
虽未明说，语调中却尽是不信。
沈姝一噎。
上次在落子崖，她以为这位凤大人是下凡尊者，才会将能观寿元这等事如实相告。
这本就是疏漏，她巴不得他想不起、不相信才好。
然而此刻——
当她听见凤大人的话，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大人，你们真的……”
这一次，沈姝劝说的话刚开了头，就被楚熠打断：
“姑娘，我意已决，莫再相劝，如今已快过丑时，为了令尊，姑娘不该再耽搁下去。”
他说完这句，越过沈姝，往密林深处走去。
沈姝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心知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再继续劝下去已是无益，说不定还会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底细。
思及此，沈姝紧了紧手，快步跟在楚熠身侧：“密林深暗，毒瘴不好辨认，大人既然执意要进林，就跟在我身后，切不可独自行动。”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护住这些人的性命，以免让阿爹惹上麻烦。
“有劳姑娘。”
楚熠客气说道，果然放缓半步，跟在沈姝身后。
越往密林深处走，沈姝很快摸清密林里毒瘴的特点。
许是山谷地势的关系，密林间零散分布着一些瘴气团。
寻常人只要不穿气团而过，即便吸入些许雾瘴，毒性也并不刚烈。
尽管光线昏暗，因为嗅觉敏锐的关系，沈姝总能提前带人避开毒瘴团。
再加上，她边走，边采集与瘴气毒性相克的草药，分发给众人。
这一路众人并未感到，密林之中有何危机。
他们也不曾听见，影卫探路时发现的“野兽惨叫声”。
就这样，一行人走了约莫半刻钟，刚刚越过一个极深的沟壑——
“啊……！”
突然，一声惨叫，从密林深处传进众人耳中！
那惨叫声异常尖锐，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快到让人来不及分辨，到底是人还是野兽的声音。
“方才属下在林外，听见的就是这种声音。”之前探路的影卫，低声对楚熠禀道。
沈姝闻言，熄灭手里的风灯，转头对楚熠嘱咐：“你们跟在我身后。沿着我的脚步走，不要走偏。”
她说完这话，就着穿过树杈间的斑驳月光，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约莫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沈姝倏然停下了脚步。
即便光线昏暗，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她依然能闻到一股极浓重的瘴气，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那瘴气比之前所遇到的毒瘴团，浓烈数倍。
只是这样远远嗅到，沈姝都几欲作呕。
她侧耳细听——
前方如死一样沉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连虫鸣都听不到。
沈姝心下微松。
毒瘴之气这么重，想必没什么东西，能在前面的区域活下来。
方才那声惨叫，应该是误入毒瘴团的野兽。
这么想着，沈姝从袖袋里，抽出火折子，正要点燃——
突然，从身后伸来的大掌，按住了她的手。
带着薄茧的手指，碰触到她的手背，便倏然松开。
沈姝还来不及转头，就看见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楚熠转头对她做个嘘声手势，凤眸中带着对刚才贸然碰触的歉意。
而就在这几息之间——
沈姝已然听见，有极轻的脚步声，正从远处朝他们靠近！
她的心，骤然一紧。
那毒瘴如此浓郁，想必范围极广。
在毒瘴密集之地，连草都很难生存，又怎么可能会有东西在里面行走？
沈姝自问，像她这样身体能化毒之人，都不敢轻易尝试进这种毒瘴里。
难道这世间还有能“化毒”的野兽不成？
思及此，沈姝不由将手伸向头顶束发的银簪。
不管是什么野兽，她都不能空着手。
楚熠察觉到她的动作，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塞进沈姝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