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可以交谈了吗？”鸟鸣的声音依然宛若谦谦君子，说话的态度也很谦和。
然而无论是坐在他对面的李修宇,还是隐藏在房顶枝丫间的陆袖，他们都知道,鸟鸣的凶残是隐藏在骨子里的。
苍狼的凶暴固然可怕,但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力量所带来的恐惧,而鸟鸣的恶意是藏在外表之下的。
这是一种很难抵御的恐惧,一个随时会发起攻击的人格潜伏在另外一个看上去谦和有礼的皮囊中,这种反差所带来的错位感，要比直接面对一个强有力的敌人恐怖得多。
你永远搞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会动手，死亡的威胁永远笼罩着对面盘坐的李修宇，这无疑是一种煎熬。
在陆袖看来,李修宇表现得还算得体。对方只是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有选择,不是么？”
鸟鸣很满意他的识趣,他并不在乎李修宇是否从内心深处真的服从，至少现在他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给他省去了很多沟通会带来的麻烦。
“很好,你明白就好。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且很怕麻烦。”鸟鸣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出于你优秀的反应，我会对你和蔼一些。你瞧,这样我们彼此都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切入正题了。”李修宇似乎也不想再和他周旋下去了，“你上次的提议，对我来说太唐突了。希望你还能记得，我也是一个狐族人，你的提议会搭上半个狐族的人的生命，恕我很难答应你。”
半个狐族的性命？陆袖听得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话中出现了一些微妙的漏洞？”鸟鸣对着李修宇，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用了‘很难’这个词汇，而不是‘无法’、‘不能’之类的绝对拒绝词语，也就是说，在你心里，其实存在着这样一种选择，那就是答应我的提议，做我的同伴。”
陆袖看不到鸟鸣的脸，但却可以看到李修宇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他张开口，想要反驳对方的话：“我不是……”
然而鸟鸣却很快打断了李修宇的话：“别急着否定我。我觉得你可以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如果我是你的话，拒绝之后，我就不会赴这个约了。”
李修宇沉默了下来。
“从良心和道义上讲，你是一定会拒绝我的，这是符合你三观的决定，我一开始就料到了。不过你也应该想到一个问题，李修宇，你要想一想，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提议，我接下来会做什么呢？”鸟鸣的坐姿愈发放松了起来，他说道，“你是知道的，无论你答应与否，我都会迈出那一步，到时候你和你的部落，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陆袖听到这儿，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狐礼被鸟鸣装作自己的手笔杀死后，被选中的继任族长很有可能就是李修宇！
对于蛇信他们来说，他们扭曲时空、扭曲法则的秘密，是仅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从那个角度上来说，他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但鸟鸣死后，继任他的族长并不知道这些事，蛇信对新来的人也并不信任，自然也就没可能将他们的秘密分享给他。
那么当新任族长和过去的集团无法形成利益共同体的时候，蛇信一定会采取备用方案——会选取最好操控的傀儡。
而眼前的李修宇，明显就是在族中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却又在法理上拥有合理继承权的人，正好适合做这个傀儡。
“也许会迎来战争，而且是以我方的惨败收场。”如陆袖所想，李修宇确实在名义上接管了狐族，而且也得到了官方的支持，“你会直接用强硬的手段得到你想要的，我这个族长不过是形同虚设。”
“不，你我之间根本不会有战争。”鸟鸣的笑声掺杂着一些不大明显的不屑，“你认为你在狐族有多少声望呢？有人会跟随你打仗吗？我们可以直接换掉你，下一个接任的人，一定会比你更乖，他会交出四分之三的人，比现在提出的一半还要多。”
李修宇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如果干掉自己，他们早晚会换到更合适的人选，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鸟鸣又接着说道：“而且你要知道，如果你逼我们走到那一步的话，你会得到什么。满怀怨恨的四分之一生还者，会为因为你的‘错误’而死去的亲友悲痛欲绝，你的生活将陷入无尽的黑洞之中。”
“我没有选择了，对吗？”李修宇脸上凝重的神情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玩世不恭的态度。
鸟鸣摊了摊手。
李修宇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陆袖不大熟悉的笑容，她突然觉得有些冷意在空气中弥漫着。
李修宇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你们实在不该将我推到这个位置，我本来还想坚持一下做个好人，何必一定要我超出规格外，和你做一个同类呢？”
李修宇的态度转变之快，是陆袖没想到的。对方继续说道：“其实你们真应该好好调查一下我的身世，说实话，我对于你们所谓的那些族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就算他们全体死光了，我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流任何一滴眼泪。”
“那为何不一开始就同意我们的计划呢？”鸟鸣问道。
“因为不能自己亲手报复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李修宇随意地笑了笑，“你应该理解才对啊……绝对的掌控才能带来绝对的快乐，对于践踏仇敌，我一向是喜欢亲力亲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