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能睡着。”雁回嘟囔,她便伸手想要攘国舅爷一把,将人粗鲁唤醒。可手伸至半空将要挨着国舅爷面容时顿住,她手心染了些国舅爷呼吸时洒出的温热。
痒痒的。
她募地想起前些日子要与自己比俊时国舅爷的所言,她怎么回答来着。哦,她说,天下女子都爱自己这款。
雁回被自己大胆的言论逗乐,再垂眸去看国舅爷,看他眉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笔墨。这般近距离端详,雁回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人是俊朗好看的,安静时像是一幅出自名家的画作。
破天荒地,雁回没忍心打破这令人舒适的静谧。
她坐回位置上,又提笔在画上,一眼一笔,添了一个人。
雁回画地极为认真,连国舅爷何时醒来都不知,直到那人忍不住出声:“你偷偷画我?”
雁回一惊,狼毫润了一团。
她忙解释:“谁说这人是你。”
国舅爷往她画上瞧了又瞧,实诚道:“确实不像我,我哪有这么丑。”
雁回:“……”
她忍了又忍:“你若是不会说话便闭嘴。”
国舅爷倒也不在意,认真看她画的山与水,随后点评:“我若真拿着你这幅画回宫复命,皇后娘娘见了指不定会让你与太子一同听课,以我的能力教不了你这样的学生。”
“……”雁回听出国舅爷话里言间的针对:“求你,闭嘴吧。”
“是我求你。”国舅爷道:“拿出真实水平来,让我刮目相看好吗?”
“让你刮目相看于我有何好处?”雁回气得将笔一丢。
国舅爷认真一想,问道:“你可知前朝的彰芙夫人。”
雁回知道,彰芙夫人有一枚白玉同心结,是她心上人赠予她的定情之物。二人将要大婚前,却战起,男人不得不为国应征。彰芙夫人便一直等着他归来,可等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彰芙夫人每日以泪洗面,日日捏着这枚同心结不肯撒手,她等到了青山白骨,一生未嫁,死后以男子之妻之名下葬。
于是后来世人感叹这段真情,便替她冠了男子的姓,唤其一声‘彰芙夫人’。
国舅爷这时说起这个……雁回一惊。
国舅爷道:“这枚同心结现在不在我手上,我用它去赌了。”
雁回:“……”
如此尊贵的玉佩,雁回想了想道:“我只能辜负你的期望了,我样样比不过史小姐,你还是想办法去要回来吧。”
国舅爷道:“看了你这画,我正有此意。”
雁回一腔愧疚瞬间消散,心说,你一表人才怎就生了一张嘴。
国舅爷卷起雁回的画,道:“我便没想过能在这赌局上赚些什么,只是相识一场,替你撑撑腰。”
雁回警惕地看着他,怕极了他下句话又毁了这氛围。
国舅爷见她这模样,忍不住开怀大笑。
笑声爽朗,伴随着清风流云一直淌进她心底。
还有最后的那句:“我这墙外耳,听见了‘巾帼不让须眉’,听见了你的心中大志,女子当时如此,怎可拘于一方后院。”
便是这句话,让雁回下定决心让国舅爷刮目相看!
雁回还挂念着那永安铺的姑娘,与她的几个狐朋狗友一合计,凑了些钱在京郊买了处小宅子,让人姑娘先在里面待着。如何将被张俊搞到牢里的永安铺掌柜救出来还得从长计议。
接下来的时间,雁回边想着办法边苦练画技,凭着自己的想象一笔一划,画出来了个骑着骏马衣诀飞扬的国舅爷来。
她想,能说出这样话来的人,定是和自己有一样的志向,当是‘左牵黄右擎苍,亲射虎看孙郎,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作完这幅画的那日,雁回抱着这幅画和一腔少女情怀去寻了母亲,她欲向母亲禀明自己心思,求母亲向皇后娘娘说明自己无意做那太子妃且心有所属。
她人还未到母亲房中,阿君便传来消息,那张俊找到了永安铺姑娘所在,竟直接将人带走。
雁回一听,目无王法,这还了得!
于是把画往丫鬟手中一塞,急匆匆吩咐道:“拿给母亲,母亲见了自会明白。”
说完便风一般出了府直奔安国公府。
她前脚刚走,就有宫内的车马停在将军府前,从车马中走出的人正是皇后娘娘。
皇后昨日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没想到自己敬爱的夫君竟怀有那样的龌龊。郦王是有子的,皇后急不可耐,她担心昏了头的皇帝有朝一日起了传位郦王之子的心思,所以在这之前必须得给太子找到强劲的支持!
她亲自往雁家来了,好在上天都在帮着她帮着太子。
皇后见到了那副画,纷杂的心思顿时安稳了:“既然阿回欢喜昀儿,这事便更好办了。”
皇后笑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本宫是喜欢阿回这丫头的,这桩美谈本宫亲自来促成。”
于是,雁回孤身一人闯进安国公府揍了张俊的空档,宫里便传了消息出来,皇帝将要赐婚,待中书省审议后,不日圣旨便会下来。
雁回听了这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她要去寻母亲,行至一半便否定了这个想法,雁夫人身上的诰命也是皇帝看在镇国大将军的功勋上给予母亲的,这时候她还需得找父亲才有用。
于是雁回往军营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