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嘉霓待了三个小时,洗了澡仍然换上那身脏衣服。叶理清坚持要送她,她把人往屋里推,不等他说完话,伸手拉上了门。
在小区门口一时半会儿没打上车,她索性先往外走,才走几步,脚底一阵疼,应该是伤口又裂开了。
她往旁边商家门口台阶上一坐,拿出手机打算在线上打一辆出租。
她对手机的依赖性一直不强,刚回国的时候,宁泽西拿她手机猛操作了一顿,然后一一教她怎么用。之后几乎也没怎么打开过,就这一辆车,她打了有五分钟。
等车的间隙,她点开日历确认时间。
这是她近期常有的动作。
距离那晚看电影,时间自然地由一天变成两天,再变成三天。
她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该用“竟然已经”还是“才”来修饰这过去的三天。原以为今天能打破,重新将距离的时间归零,可——不是没来么?
手机一锁,她不再想了。转而提醒自己,不能再偷懒不涂药。
她这脚坏了得有几个月,去诊所拿了药,总不记得涂,伤口也就反反复复,好了坏,坏了好。上次已经好得差不多,因为一个石子,倒是比先前都严重,就涂了那一回药,压根不管用。
今天多走了几步,愈发觉得疼。
预约出租车的时候,没把目的地定位清楚,司机只把她送到路口,她下车拿着手机付了款,才慢腾腾往回走。
巷子里的
路灯很暗,有人从里头出来,影子越拉越长,接着又越来越短。等人彻底暴露在了巷口的灯下,影子只剩脚下黑魆魆一团。
涂嘉霓看清人,脚步一滞。
江澍刚把口罩戴上,见到几步之外的人,走过去的时候又把口罩给脱了。
涂嘉霓不动声色看着他走过来,等人在面前站定,她语气波澜不惊,“去过家里了?”
他摇头,“在门口等。”
“不是告诉你门密码了么?”他鼻子还是红,感冒没好,也不知在风口站了多久。
江澍没回,只说:“有人在等你。”
“谁?”涂嘉霓很是疑惑,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往巷子口走。
看到人之前,先看清了停在家门口的车子。涂嘉霓并没有立刻认出来,等看清铁门口站着的人,总算想起是谁。
她脸上没什么反应,也没开口说话,侧身朝身后的人伸手。
江澍往前两步,将手送进她手里。
第7章 更新:2020-09-05 23:32:21
等在里面的是林家巷,之前给涂嘉霓看脚的诊所医生。他会主动找上门来,是因为涂嘉霓一直不回他消息。
眼看着巷子口走进来两个人,林家巷微微皱起了眉。
他还记得和涂嘉霓相遇,或者说是重逢的那日,涂嘉霓也是这样,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接近夜里十一点,她有些艰难地走进门来,说是看脚。
照理说诊所该关门了,他还是让涂嘉霓成为他这日接待的最后一位病人。
天很冷,他看着她小心翼翼脱下脚上的鞋,然后是印着兔子和胡萝卜的袜子。他手托在她脚腕下,察看她脚底的伤。
脚心一片脱皮严重,泛着红,表面均匀布着红点,是感染了。
问她这样多久了,有没有和别人穿过同一双鞋,涂过药没,她都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他顶着她直勾勾的眼神和微笑,终于说了一句,“你好像都没变。”
以前也这样,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假消息,给他送了几天烧饼和鸡蛋汤,那时候她读的艺术班,除了上文化课,课外还上专业补习班,几天过后才找上门来,冷不丁问:“你吃了我的早餐,是不是就代表答应了?”
他不知情,问:“什么早餐?”他压根不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班上人都看着,她一点不怵,一板一眼和他“对质”完,才知道自己被朋友耍了,送出去的早餐也早一步被拦截,甚至连他有女朋友也不知道。
他是后来才知道,她是从美国来的,头发染的绿色,大胆地No Bra,不仅是同级的,全校也有不少学生知道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不适应国内的环境,她对话的时候总是很认真,生怕自己听错或听漏,眉毛稍稍往上挑,看着有点呆。知道他有女友的那一刻,她惊得张大了嘴巴,不过几秒,又恢复了神态,重复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道歉也是生硬的。
后来在校园里偶然见过她几回,她都是一个人,戴着耳机听歌,看见他的时候很淡地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再后来,听说了她打架的“新闻”,流传的版本不一,有说她被周
边同学孤立,有说她崇洋媚外,因为从小生活在国外有优越感,其他人看不惯才动了手,也传言说是因为一个男学生。
任何一种说法都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
他当八卦听了也就过了,压根没想到,那么久过去,他还能一眼就认出她。
涂嘉霓也没忘,应该是想忘也忘不了,不过时移世易,她心境已截然不同,只说:“之前真不是故意的,抱歉。”
而林家巷也错了,他说她没变,其实是不了解罢了。他耸肩,算是安慰她:“不是你的问题,我和前女友分手,完全是因为性格不合。”
前脚她送早餐,后脚他就和女朋友分了手,不知情的是大多数,两件事一串,她就成了众口铄金的插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