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定位,喻见觉得应该更像铜管乐器中的上低音号,暗宽且厚,深且含蓄。
蔡晋同也不知是不是失望:“这么说您还是一点儿记忆都没?”
孟冬斜靠着,胳膊肘搭在扶手上,手指抵着下巴,他目光不移一寸:“家喻户晓?”
蔡晋同还没来得及开口,边上的人影动了。
窗户没关,有细细的风游入,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冬日的微风让人在这片温暖中保持住清醒。
喻见在对方膝前站定,伸出右手俯视着他:“喻见。”
过了大约两秒,或者更多时间,孟冬手指离开下巴,迎上前:“孟冬。”
两人指腹相触,再轻轻分开。
喻见微笑,在另一张小沙发上落座。
“您今天起得很早,看起来精神不错?”喻见以寒暄开场。
两张沙发相邻,孟冬侧头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除了头有点晕,暂时没出现其他不适。”
“用过早餐了吗?”
“胃口不太好,吃了一点。”
“医生有没有说您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今天上午我会做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检查完才知道。”
“如果医生允许,中午我请您吃饭。”喻见道,“人的五感都有记忆,我觉得您可以先回忆一下自己的饮食喜好。”
孟冬点头,像是认可:“可以尝试。”
蔡晋同还站在那,他挑了下眉。对于喻见的“主动”,他多少有点诧异。
他和喻见不熟,喻见近期负面新闻缠身,他也是在这期间成为对方新的经纪人。
喻见平常话不多,对公司基本言听计从,有几分人淡如菊的意思,跟荧幕上呈现的形象很相符,即使身处麻烦中,也始终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
但偶尔他又觉得不太对,圈里没几个“老实人”。
也许今天他才和对方见到第一面。
没地方坐,坐床也不合适,蔡晋同走近喻见,随意站靠着墙壁,没有抢过话语权。
“那您想吃什么菜系?”喻见问。
“看我身份证上的信息,我是S省人,”孟冬说,“那就吃面食吧。”
“您还记得S省以面食为主?”
孟冬笑了下:“我也还记得语言功能。”他双臂张在两侧扶手,跷起腿说,“大夫说失忆这种事没定论,能不能恢复难说,这可能会变成一件很持久的事。”
喻见点了点头,没说话。
孟冬等了一会儿,道:“昨晚外面聚了很多记者,我才知道喻小姐是公众人物。你闲暇应该不多。”
围巾垂搭在手背上,喻见拧起一头,在指腹间转了转,说:“这次意外责任在我们,我会负责的。”
蔡晋同后背离墙。
门外护士现身,通知孟冬去做各项检查。
孟冬站了起来,扯了下外衣,羊绒大衣带起风,喻见的发丝拂过嘴唇。
孟冬低头望着对方:“我先去做检查,喻小姐随意。”
喻见也起身,说了一句:“孟先生心态很好。”
孟冬手插着口袋,低眸俯视对方,想了下道:“大约我比较乐观。”
人跟着护士走了,蔡晋同才开口:“这男人是个麻烦。”
喻见看向他。
“说话滴水不漏,你看看他回你的那些问题,针眼洞也能被他说成黑洞!”蔡晋同撇着嘴,“这人很难搞。”
喻见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没说什么。
蔡晋同又说:“你也不该揽责,这毕竟是你父母的事儿。”
喻见朝窗户走去:“记者能让我赖掉?公司也清楚,不然能让你跟我回来?”
“这只是公关规划的一部分,让记者跟踪你再写几篇稿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蔡晋同看着她说,“看来你很重视你父母,全给你父母担着,也不让他们插手。”
喻见也没否认,她双臂搭着窗台,欣赏什么都不看清的景色。
蔡晋同靠着窗户说:“不如这次写书,就从你父母这边写起。”
喻见瞥了他一眼。
蔡晋同语重心长:“你呀,听我的没错,你看你出道这么久,自个儿的隐私半点不透,都说什么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结果这回形象大反转。
你要耐得住性子,是可以等外界遗忘了你的负面新闻再露面,但这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吗,让你的粉丝更了解你,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你的才华是实打实的,好好重塑一下形象——就这么着,从你孝顺父母开始!”
蔡晋同原本没抱希望,他提出写书这主意后喻见一直没点头,但也许她今天心情不错,竟然回应了他。
“我以前可不孝顺。”喻见说得漫不经心。
蔡晋同站直了:“哦?”
她以前确实不太孝,初二那年她对父母说:“我准备以后当厨子了,要不现在就不念书了!”
父亲乐呵呵地当成玩笑,母亲问:“是不是期末考又考砸了?”
她一脸认真:“成绩还没出不知道。但我说真的,爸你现在就教我做菜吧,我高中就不念了,回家继承饭店。”
父亲收起笑,母亲压着她脑袋去卧室:“给我去写寒假作业——”
把父母气得半死。
当晚她窝在卧室,面前横着寒假作业本,耳朵里塞着耳机,MP3的屏幕上滚动着《Stay Here Forever》的歌词,音量不大,所以卧室门一被推开,她就火速摘下耳机,把MP3塞进作业本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