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第一回 见着了少年容璟。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的场景是在我记忆里真实存在的,好多年前的夏天,我还念小学的时候,爸妈不在家,我在爷爷奶奶家里躲雨,那天还下了冰雹,爷爷好像一直在择菜,那时候他还很健康,他话特别少,我一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最近一直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小时候和姐姐一起抢七巧板抢积木,恍然回忆起,惊觉这竟然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了,可是却怎么那么清晰呢。
第25章 那日
记得画屏初会遇。好梦惊回, 望断高唐路。
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
男女七岁不同席,父亲宠爱妹妹, 没有将她拘束在家,而是由其在宗学多学一点诗书, 与各家族的女孩子一起多接触。
宗学先生是个颇讲究礼数的人,是以男学生同女学生之间隔了一道屏风。
那日崔演假扮成妹妹, 穿了女孩的裙子,束了女孩的发髻,加上他与絮絮一模一样的面庞, 孩子年纪又小,男女间轮廓没什么分别,声音亦是如此, 是以几乎没人瞧出来“她”其实是“他”。
薛家郎君如众星捧月般在一帮女孩子的注视中缓缓坐下。
一落座便给了他一个善意款款的笑。
崔演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又不是女子, 自然是对薛辞的这番小动作毫无感想。是以他也懒得去搭理薛辞。
无论是多小的孩子,对于异性的兴趣那永远是满满的。
崔演自小被关在家中, 除却老实本分的丫鬟便是一丝不苟的崔恕, 便是小厮, 那也是从不多一句嘴的。
可是学堂的女孩子不同。
她们可爱活泼,总有说不完的话。
尤其妹妹长得玉雪可爱,喜欢同她玩的女孩子也多。
先生下了课, 几个女孩子便簇拥过来围在她身边,从自个儿丫头身边挂着的荷包里取出各种各样的小零嘴,什么话梅,红薯干,栗子糕, 应有尽有的。
许侍郎的女儿许三小姐同絮絮关系最好,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冲他挤了挤眼睛:“兰音,上回我托你转交给薛家郎君的东西你可转交了?”
她这话一说完,其他几个姑娘也忙不迭的七嘴八舌的问起来:“还有我的,我的你转交了吗?”
原来妹妹每日的生活是那么的丰富啊。
崔演转了转眼珠,点头如捣蒜:“自然自然,我肯定帮你啊,咱们谁跟谁,大家都是姐妹嘛。”说着伸手便摸了一个地瓜干塞到嘴里。
那地瓜干韧劲十足,甜丝丝的,妹妹从前带回家偷偷给他尝过,那是他喜欢的味道,可惜他身子积弱,爹爹为了他的康健从来也不许他碰这些东西,每日里不是人参燕窝便是老母鸡小鸽子炖汤。
真是,腻死人了。
“那个是谁,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他目光巡视过学堂的每个角落,许多人他都认得的,妹妹每日回家总会与他说,今日那个谁谁谁又怎样了,内容以薛辞最多,是以崔演不怎么喜欢薛辞,甚至心中一度觉得,这是个妥妥的小白脸,一心想将他玉雪可爱的妹妹骗走。
只可惜妹妹是个傻的,薛辞那么明显的居心,她竟是硬生生一点也没瞧出。
许家姑娘探了探他的头,惊奇道:“天爷,兰音你莫不是病了,九皇子你竟不认得了,当初他还是为了你才来的呢。”
崔演头一回被妹妹和伺候自己的侍女以外的姑娘触碰,一时竟脸红起来,只不过他低着头,没什么人看得见。
崔家宗学素来闻名在外,崔家祖上也是出过大儒的,便是过了百十来代,崔家人的学问也是顶顶好的。为着这层,学堂里不拘是崔姓子嗣还是外姓,皆是来者不拒。
容璟久在深宫,与那些个皇子们格格不入,他母妃又新逝,整个人又阴郁又冷漠的,陛下头疼得没边了,听闻九皇子与崔家小姐关系颇好,陛下便索性将他派来清河崔家求学了。
堂堂一个皇子,总不能不学无术吧。
崔演了然般点了点头,顺着许家小姐的视线望去,却不期然与那人四目相对。
容璟眼中先是愕然,而后好不留恋地转过头去,一点余情不留。
这就是许家姑娘说的相熟么?
崔演气不过,想去找他理论一番,刚坐起来就被许家姑娘按了回去,他素来身子孱弱,许家姑娘一推竟将他险些推了个趔趄。
“嗤。”有人嗤笑。
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地落在他耳畔。
崔演甩了袖子,趴在桌子上,许家姑娘轻轻触他肩头,他仍是不理。
那人又嗤笑了一声,比前头那声音更大了。
“阿璟,你今日怎么处处针对兰音?”薛辞诧异问他,容璟不作答,只捧在一本诗集,低头念了一句:“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你本是——”
“你别说了!”崔演气急败坏,始作俑者洋洋得意。
原来妹妹说的那个极其恶劣的人就是他!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叫他碰上这么个刺头,真是糟了一整日的心情!
“咳咳,好了,肃静!”好在是夫子要上课了,容璟便没了机会再继续揶揄他,崔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转眼天色将暗,今日的课算是全部结束了,崔演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将许家姑娘赠予他的地瓜干揣在书包里,又同她们一一道了别,便要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