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臾想想,肯定是怪昨日没忍住,一不小心惹毛了宋大人,而这个宋大人又是个锱铢必较的小心眼,铁定又与冯知县通了气,本来好不容易得到了冯知县的赏识,这下又成了县衙里的废人。
沈臾站直了身子抻了个懒腰,孙大力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她凑上鼻子使劲嗅了嗅,这个又香又酥的味道,除了杨大婶家的肉烧饼,谁家还会有这个手艺。
孙大力一凑脑袋,看见沈臾在这里,立刻嘿嘿笑着:“碳妹,买给你的。”
“真的?”铜铃般的大眼睛登时变得闪闪发光。
孙大力不好意思的舔下脸来,挠了挠自个儿的后脑勺,又将手里的肉烧饼递了过去。
沈臾对孙大力毫不客气,她刚来县衙时就被杨捕头派去跟大力哥一队巡街,平日里也与他最是亲密,所以面对大力哥给的肉烧饼时,她毫不犹豫的就收下了。
只是——沈臾紧紧的捏住手中的烧饼,半着身子扬起脑袋瞅着孙大力低垂的脸。
“大力哥你咋回事,发烧了吗?咋还脸蛋这么通红?”
话音一落,懵懂的朝孙大力眨了眨眼睛。
被碳妹这么一问,倒是让五大三粗的七尺男儿羞的抬不起头来。
沈臾更是不懂,想想近日也没招惹大力哥啊,咋还突然脸红的像个娘们儿了呢?
没等孙大力回她,耳边又响起了并不美妙的声音——
“小捕快!工作时间竟在这里偷懒耍滑吃肉烧饼!该扣工钱!”
嗯?每次沈臾想背地里偷偷做些什么的时候,宋大人总会有本事出现在她跟前抓个现行。
想必宋大人的眼睛是长在了沈臾的身上,一举一动都逃不过。
宋伏远躲在对面耳房的窗前看了许久,他虽与文业说是不放心虎皮猫的安危,可实质上是想看看孙大力到底找沈臾干些什么。
结果——就撞上了送烧饼这一幕。他不疾不徐的靠近,又摇晃着手心里的折扇,优哉游哉的转到孙大力的跟前。
孙大力一急,哭丧着脸说道:“宋大人,我,我就是给碳妹送烧饼吃。”
宋伏远往后抑着身子,嫌弃他身上带着的汗臭味,一把撑开了扇子遮住了半张摇曳生姿的脸。
“我还没吃呢!”一听到要扣工钱,沈臾赶紧把罪魁祸首的肉烧饼举到了宋伏远跟前,“我——我其实一点也不饿,那就给宋大人吃了吧。”
宋伏远也毫不客气的捏住了烧饼另一头,使劲拽了拽。
拽不动?
沈臾的眼里散发着可怜兮兮的光芒,照射的他直躲避着炙热的目光。
最后终于一用力,差点把沈臾拽到地上,多亏是孙大力上前搀扶了一把,这才没叫她摔倒。
“你……”宋伏远恼怒成羞,指桑骂槐,“你差点摔了我的橘子!”
沈臾吓得一激灵,缺了一撮的猫毛好不容易长全,要是再把这小祖宗当着面的摔在地上,那宋大人指不定又想出什么新的花招对付她。
她惊魂未定的稳住身子,孙大力搀扶的手还未打算松开。
宋伏远用折扇挠挠头,鼓起嘴巴来死死的盯着那双粗糙的手。
“小捕快,随我去查案。”
沈臾一听可以跟着去查案,霎时之前的不愉快全都抛之脑后,屁颠屁颠儿的仰头望着他,嬉笑道:“现在?”
“现在!”
见到孙大力搀扶的手终于滑下,他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一前一后走了没有几步,沈臾突然又皱起了小眉头,自觉不妙,于是试探的问道:“宋大人您能不能等我会儿,我想先去方便一下。”
宋伏远一听,先从怀中夺过虎皮猫,又一脸厌烦的样子嫌弃着:“去去去,多事!”
他们站在县衙门口,瞧着沈臾蹦跳的去了茅厕,宋伏远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后的文业,问道:“孙捕快送了几张肉烧饼?”
文业笑而不语,默默低头拨开草纸看了看,回道:“两张。”
“哼,”宋伏远接着冷吭一声,不屑的自言自语,“这也太小气了,才送两张肉烧饼!你说说这小捕快也忒不长出息了,两张肉烧饼就能把她乐成那样!”
文业强忍住笑意,不小心连身子都跟着晃颤了一下,继续装傻打趣着:“据我所知,他们每月的工钱还不到十文钱,孙捕快肯掏钱买两张就已经是下了血本了……”
话音未落,宋伏远的胳膊肘又朝文业胸口使劲捣了两下。
“你到底是谁的管事?以前在京城怎么不见你这样说话,来了清河县怎么就变成话痨了?”
一双清澈深邃又哀怨的眼睛紧紧盯住了文业,可文业并不怕他,越是看到他家大人这个模样,越是觉得好笑。
“这不都成了您的了。”文业一个没忍住,笑声化作猛然的一道干咳。
宋伏远皱起眉头,有些嫌弃的看着他手里的肉烧饼,愤愤说着:“给整日里趴在衙门墙角的旺财吃吧,今早路过时候,看它饿的都懒得动了。”
那是在懒洋洋的晒太阳吧……文业心里默默想着,嘴上连连应下:“哎!我这就去!”
文业刚把肉烧饼赏赐给了旺财回来,沈臾又蹦蹦跳跳的出现了。
宋伏远背着身子听到声音,淡定自若的撑开了折扇,另一只手环着虎皮猫闲庭信步的沿着街道走去,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