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外面吃呢。”吕恒兰一听埋怨道,“小岳呢?哎呀徐年,你这个死丫头不懂事,小岳第一次上门,怎么能在外面吃呢,赶紧回来。”
“……已经在吃了。”徐年瞥着还在研究菜单的徐帅,眼神示意他快点儿,她都饿了。
吕恒兰听着她那平平淡淡的语气,停了停,退而求其次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反正你爸还在住院呢,我忙得也还没做饭,你们在外面吃就在外面吃吧,那你们吃完了赶紧回来,医院那边不要你们管,你跟小岳回家来住。”
“妈,你不是不让他到我们家吗,我们已经在宾馆住下了。”徐年依旧平淡的语气道。
吕恒兰噎了下,暗暗生气,心里气恨这个女儿不听话,都不懂得跟她一心。得亏这会儿晚饭时间,邻居们也都散了,传达室这儿没什么人,不然让人听见了她多没面子。
“你一声不响带了男朋友回来,也不跟我透个底,我都没有一点待客的准备,还不都怪你吗,我说你几句怎么了?”吕恒兰气性一来,平常对儿女那种颐指气使的本性也就来了,顿了顿冲着徐年道,“我不跟你说了,不懂事的丫头,你把手机给小岳,我跟他说。”
“妈,他就在我旁边,听着呢。”徐年漫不经心反问道,“妈,不住宾馆,咱们家有地方住吗?”
家里两室一厅的老公房,徐年离家前和徐伟、徐帅挤在一个房间,中间拉个帘子,只有半间屋。她96年春节回来照顾徐帅,也是住的这半间屋。
吕恒兰不吭声了,电话里明显生了气,呼哧呼哧喘粗气。
“妈,不说了,我饿死了。”徐年看着徐帅点完菜,岳海洋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便对着手机说道,“妈,我们吃饭了,吃完饭去医院陪我爸,要不你今晚就在家休息吧,晚饭要是不想做,回头让徐帅给你带点儿。”
挂了。
吕恒兰被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碰的,却又无可奈何,重重地把电话一挂。
“呦,怎么了这是?”正在啃苹果的刘大爷抬头笑道,“新姑爷上门,这么好的小伙子,咋还不高兴了呢?”
“那个,不是,我没生气……”吕恒兰赶紧强笑道,“我就是……就是说徐年这个丫头不懂事,交了男朋友早也不跟我说,你看新女婿上门,我连个准备都没有。”
“这不是特殊情况,赶上老徐生病住院吗。”刘大爷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苹果,道,“要我说,可没有比你们家徐年再懂事的姑娘了,回家来一趟,还给我带了一大兜子水果。你瞅瞅这院里,厂子一倒多少人没了着落,这两年你们家还不多亏了徐年,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你就知足吧。”
完了老爷子又忍不住絮叨道:“徐年妈妈呀,不是我说你,闺女大了,你这态度也得改改了,老话说儿子大了不打,闺女大了不骂,别整天叨叨得闺女都不跟你亲了。”
“那是,那是。”吕恒兰讪笑道,“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家收拾收拾。”
徐年他们吃过饭,还真给打了包回来。徐帅这小子大概馋了,点的有点多,徐年就让把两样干净没怎么吃的肉菜打包带上,又打包了一份素净些的点心,留着晚上给下晚自习的徐伟当宵夜,高二的半大小子整天跟饿死鬼似的。
徐年路比较熟,换了她开车,把徐帅送到麻纺厂家属院大门口,交代几句让他拎着打包的饭菜下了车,就调转车头直奔医院。
徐树民还在睡,邻床陪护的姑娘见他们进来,主动告诉说医生应该给徐树民用了一些药,让他尽量睡觉。
“跟我爸一个病,我爸也酒鬼。”那姑娘说,“我爸开头两天也用些镇静药来着,不然他难受,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喝了。”
所以徐树民这样的病人,真没什么好陪护的,不能吃不能喝,什么也不能干,一天到晚躺那儿,上午挂了水他就一直在睡觉。
徐年就跟岳海洋商量着,也不知道吕恒兰还来不来,要不她留下陪护吧。
“我留下,我照顾起来也方便。”岳海洋轻声哄劝地拍拍她,“你回宾馆睡觉,睡不好要有黑眼圈了。”
“你自己留下?”徐年笑笑说,“我妈知道我们两个在医院,估计还得来。”
岳海洋默了默,没作声。让徐年在医院陪护,他不放心也舍不得,隔壁床的老爷子不停咳嗽,老太太还一直喋喋不休抱怨儿女不孝、老头子难伺候之类的,估计徐年陪床就别指望休息了。
可是要真是徐年回去了,留他一个人在这对付准丈母娘,他有些事还真为有点为难。
短短一个照面,岳海洋基本已经明白徐年之前说的苦衷了,不禁有些心疼她,怪不得她过年都不想回家。他总算知道了徐年为什么之前说起她父母,曾说过“所谓孝顺,孝要孝的,顺就算了”。
的确,生活中很多像这样的父母长辈,孝要孝的,顺就算了。
两人既然来了,也没闲着,徐年随手拎了一包饮料、点心,就去找值班的医生护士套近乎,十几分钟后她回来,笑眯眯跟岳海洋说,医生答应了明天给徐树民换个单间病房,明天上午正好有单间出院的。
“不然请个护工?”岳海洋问。
“不用,他这样子,也没什么用到护工的。”徐年说,“我跟你打赌,我妈一会儿准来。”
说这话没多会儿,吕恒兰果然来了,换了身干净整齐的衣服,不像来医院陪护,倒像是要去哪里做客,一进来看见岳海洋也在,就和蔼可亲地绽开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