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也听过,上官鸾在宫中的跋扈和骄纵。
虽说父亲郑彦邦一向宠爱她,但保不齐这公主就会对她做出些什么。
郑妍支吾了片刻,却没答出个所以然。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上官鸾在心里轻蔑着郑妍,语气竟是故作温和:“听闻母后不肯帮你?无妨,那顾中丞最喜欢的就是你这般的女子,柔柔弱弱,病病恹恹……你既算是本公主的表妹,本公主会求母后帮你的。”
*
郑姝和郑妍退下后,上官鸾去了未央宫见了郑皇后。
郑皇后头戴龙凤珠翠冠,着真红大袖衣,端坐在红木圈椅上,正面容端肃地饮着茶。
听罢上官鸾的请求后,她面色未变。
上官鸾在郑皇后的面前仍是故作小女孩心性,她撒娇道:“母后,儿臣看那五妹妹也挺可怜的,您就允了这门亲事,让她到顾粲府上做个贵妾吧。”
郑皇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茶釉的颜色透白,隐隐可见其中浅绿色的茶水,她反问上官鸾道:“你确定你是可怜你那表妹?而不是存了些旁的心思?”
上官鸾被皇后看破了心思,食指微弯,掩了下唇畔,随即回道:“那顾粲眼下是父皇身前的红人,还是谏院的御史中丞,若郑妍能嫁予顾粲……”
“住口。”
郑皇后打断了上官鸾的言语,她面色微沉地又道:“阿鸾,这件事不要再提,你舅父一心惯子惯女,却不知你父皇现下已经忌惮上郑家了。那顾粲现下又是御史,你舅父三子的手上折过不少人命,保不齐他哪一天就会搜集些旁的证据,再参你舅父一本。现下灾事未平,你一定要切记,要谨慎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上官鸾欲言又止地想要再说些什么,郑皇后却以身子有恙为借口到后殿休憩去了。
见实在说服不通郑皇后,上官鸾心中却起了别的念头。
*
还未到冬日,洛都却落了小雪,天倏地变寒。
顾粲从谏院回来后,林纨的身子虽好了许多,但仍是很虚弱,面色总是有些苍白,人也瘦弱了许多。
屋内燃了炭盆,林纨半躺在胡床上,随意的翻着书卷,偶尔瞥一瞥影木窗外的雪景。
顾粲一不在身侧,又逢上病未全愈,林纨的心情总是有些低落和寂寥。
这时。
元吉进了室,他隔着云绣红梅的屏风,询问林纨道:“世子妃,宁国公府郑夫人来府,说是携了礼来拜访您。”
林纨翻书的动作微顿。
宁国公府?
林夙与宁国公的人只算是点头之交,她之前身体一直都不好,也没与这些勋贵世家的小姐有往来。
而宁国公的夫人,那不是郑彦邦的大女儿吗?
元吉见林纨不言语,又问:“世子妃…您要见吗?”
香芸和卫槿在一侧伺候着,也是面面相觑。
林纨回道:“那就请她至正厅稍坐。”
“是,小的这便去传话。”
林纨不明宁国公夫人郑姝的来意,香见帮她敛妆时,想在她的颊边抹脂,想让她的气色看着好一些。
林纨却没让她上任何妆面,故意露着这副憔悴的病容。
香见不解。
林纨的心中却有自己的打算。
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宁国公夫人的母家是郑家人,那她来此,定不是什么好事。
林纨并不清楚,她这番来府,到底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顾粲来的。
至正厅后,林纨得体地与郑姝寒暄了几句,自是也注意到了,她身后跟随的那位美貌少女。
那少女虽站在郑姝的身侧,但林纨看她的衣着打扮和气质,觉得她绝不是一名丫鬟或女使。
看了盏茶后,林纨故作语气虚弱地问:“不知郑夫人至我府上,到底是为何事?”
郑姝尴尬地笑了笑,做为掩饰。
郑妍瞧着林纨憔悴的病容,说上几句话就像要断气似的,心中觉得此女活不了多久。
如果她死了,那她也当不了多久的妾室,这般想着,她的神色还是故作了副怯态。
林纨眉目微颦地看向了郑妍。
这时,郑姝向郑妍使了个眼色。
郑妍立即跪在了地上,一副恭敬地模样。
林纨眸色微变。
心中大抵已经猜出了这郑氏姐妹的意图。
只听见郑姝抽出了块帕子,故作泣声道:“我这五妹妹是个痴情的可怜孩子,一心倾慕着镇北世子,前段时日险而闹了自尽。虽说翁主您嫁予了世子,但这傻孩子仍是不改痴心,想着能来府上做世子的一个妾室也好。”
林纨面色平静,香芸和卫槿的神色都是微微一变。
郑妍也跪在地上,小声地哭了起来。
林纨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姐妹俩个跑到她的府上来哭诉,倒像是她给这二人受了委屈似的,她命香芸道:“去,将五小姐从地上扶起来。”
郑妍挣开了香芸,轻泣哀声道:“世子妃如若不同意,我万万不敢起身。”
林纨耳垂悬着的白玉髓耳坠泛着莹润的光。
郑姝哭哭啼啼,无非就是觉得她性子软,她说几句话,她便会可怜这个郑妍,同意她嫁进来,顺便再吃盏妾室茶。
可她凭什么可怜她?
难道就因为她喜欢顾粲,她又闹过自尽,她就一定要让她进府,不让她进府就是狠心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