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林纨将其记在了心里,玉簪花期不长,她便命人专门制了仿真的玉簪花饰,每逢重要日子才佩戴。
顾粲忆着往事,林纨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色。
林纨会生活,却也从不铺张。她与寻常女子一样,也爱美好美,却从不过分装饬自己。
她的衣发妆容与其端淑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在细节上极其用心。
虽素简,却又别致,有种出身于书香世家的智性美。
顾粲心中赞许着林纨,顺便扫了眼桌上的菜肴,认出了桌上的几样菜品并非府中庖厨所制,而是林纨命下人在伽淮新开的宝和楼买的。
林纨不知道宝和楼实则是他的产业,顾粲将其交予信任的手下打理,实则在其中安插了眼线,有名流达官来此一聚时,或多或少能探得些消息。
案上有宜佐酒的甜脆脯脩,上面洒了西疆的胡麻。
一碟色泽鲜红的红曲绯羊、一道腩炙牛肉、汤羹则是藏于冰窟的露葵所烹。
林纨嗜甜,菜中也有蜜饵糖姜、澄沙圆子、苡仁糕④等点心。
顾粲唇角微勾,未等林纨开口,便道:“给你买了你喜食的毕罗,还热着,先尝尝。”
这时令鳌蟹难得,林纨看着香见掀开了食盒,毕罗果然还冒着热气,心中却是涩涩的。
若是之前,她必定欣喜,但今日她本就没胃口,顾粲这时给她买点心,也颇有用这些点心来说服她,让那女人进府之意。
林纨并未动筷,而是终于将这几日心中积攒的疑惑问出:“夫君今日到底要与我商议何事?”
顾粲面露了笑意,亲自拾筷,为林纨夹了个毕罗放在了食碟中,道:“你先用食,一会儿为夫同你去书房详说。”
林纨闻着鲜甜的蟹黄味,却觉得有些恶心。
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身旁站着数名下人。
倒是给她留足了面子,下人都在,也不好当着正妻面前提纳妾之事。
林纨抿唇,挥退了一众下人。
顾粲不明所以,还以为是林纨想要同他独处。
蟹黄味让林纨愈发难受,她强忍着呕意,也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子烨,你现下便同我说罢,那女人……”
话还未毕,林纨终是忍不住那股子呕意,干呕了几声。
顾粲一惊,忙厉声唤下人进室,他边抚着林纨的背,边冷声命道:“还不快去寻医师。”
林纨刚想制止顾粲,却因着恶心说不出话来。
顾粲了解林纨,她经常疾病缠身,又怕他嫌她总是病病恹恹,所以如有小疾,也总是悄悄忍耐,或多或少有些讳疾忌医。
见顾粲冷着脸,丫鬟丝毫不敢轻怠,马上请来了附近医馆的医师,那医师之前也给林纨瞧过病。
顾粲已扶着林纨进了内室休息,林纨心中虽憋着气,却也还是安静地等医师来瞧病。
好端端的,却总是恶心想吐,也确实不正常。
医师在顾粲阴沉目光的注视下,为林纨诊着脉。
林纨神色微恹,半躺在床,正用帕子拭着唇边的水渍,却听见那耄耋医师用颇为欣喜的声音道:“恭喜司空大人,夫人已有孕一月。”
顾粲听后,一时有些无措,随即便是难掩的兴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纨纨,你听见了吗?我们有孩子了。”
林纨的帕子落在了地上,也是难以置信,她小心地用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娃娃了吗?
顾粲难得开怀,亲自送医师出室言谢。
林纨却趁此时当,将面露喜色的下人全部挥退,将寝房上了锁,并叮嘱香芸香见,不许让顾粲进室。
她现下心绪复杂。
如若没有身孕,顾粲养外室,她大可以与他和离,回林府独住。
可是有了孩子,事情就变得很是棘手。
林纨正思虑着对策,顾粲发现自己被锁在了门外,忙敲门唤道:“纨纨,你把门打开。”
顾粲只知道林纨对他有了怨怼,这是在同他使小性,闹脾气。
可他丝毫不知道林纨究竟气他哪里?
林纨并不吭声,想着顾粲敲门敲累了,便会走了。
可屋外的顾粲见里面没动静,心中自是焦急。
香芸香见跪在地上,丝毫不敢直视顾粲阴沉的面色,生怕顾粲将气撒到她二人头上。
顾粲冷睨了地上二人一眼,随后声音微沉地对屋内的林纨道:“纨纨,你若再不开门,我便要硬闯进去了。”
还没等林纨反应过来,就听见咚的一声,木门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林纨见到眼前之景,有些骇到,忙护住了自己的小腹,怕伤到腹中的孩子。
顾粲的力气倒是不小,竟是没唤个下人来帮忙,自己就把门给踹开了。
林纨红着眼看着顾粲走到了自己的身侧,忙往床后退了又退。
顾粲心中也有些发闷,但他对林纨一贯有耐心,便用极温和的语气问她:“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不愿有孕,不愿同我生儿育女?”
这话说到最后,顾粲的语气变得有些低落。
林纨看到一贯倨傲的男人难得露出消沉沮丧的一面,说不心疼是假的。
她努力抑着眼泪,终于鼓足了勇气问向顾粲:“那女子姓甚名甚?年纪…有多大?你准备…给她什么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