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跟王豆豆一对比, 王豆豆虽然也瘦了点儿, 到底是穿红挂绿、干干净净一团。
周青阳那张清瘦的脸上青青一片,到底是说不了啥的。
当年虽然他不想要王豆豆,也没料到会有机会回来找这娃, 但到底是自己娃,他也谋了个好去处,给了村里最有本事的王建刚,还帮王建刚疏通了关系,让王建刚可以跑运输线。
这些年来,他不闻不问,以为王豆豆过得也不错,谁想到王建刚就死了!
他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乐不起来。
王桂花看对方没有继续追究,来了劲儿了,又是一擦袖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前些年,我养他们姐儿俩,分了点子钱,我就紧着他们吃,紧着他们穿,尤其是豆豆,吃穿都是照着城里的比划来的,后来唐宁非要分出去,我想着娃娃不能住差了,就分了房子,钱给了唐宁他们,可谁想到我这身体不好,孩儿他爸也不争气,做生意把家败了,现在还在牢里。”
说完,王桂花直勾勾盯着周青阳。
时髦的军大衣,高级解放鞋,手腕子上还有一块亮闪闪的梅花手表,晃得人眼睛都疼,这样的主儿能摸不出来钱?
周青阳听完她这一阵絮絮叨叨,只觉得十分震惊,他也没想到这事情这么离奇,他转脸看了看唐宁。
人家唐宁的养父母都在,而且一脸防贼似的看着他,和自己的女儿过得完全不同。
唐宁这时候得了空也看周青阳,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都皱起了眉头。
周青阳是莫名觉得唐宁这孩子好,而唐宁是觉得周青阳有点儿熟悉,这张脸有点儿熟悉,可她就是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唐宁甚至怀疑,是傻丫出生的时候见过,所以有些微弱的映像,可是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婴孩儿的记忆怎么可能记到现在,更何况傻丫连那个奶奶的话都记不住呢!
李春兰可给着急了,在唐宁跟前儿一挡,护崽儿似的:“周先生是吧,我娃娃身上没有吊坠呢。”
唐老四也拉了拉李春兰,他晓得李春兰舍不得唐宁,可这似乎敌意太强烈了,叫人看了笑话。
也是,李春兰在最艰难的时候,唐宁来到了她的身边,简直就是她的眼珠子,但凡有人想抠她的眼珠子,她不得跟人急?
周青阳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温和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看她乖巧,多看了两眼,没有其它意思。”
李春兰一扬下巴,十分不谦虚:“那是,我闺女是队里出了名的乖。”
李秋桂在一边儿,实在是不敢苟同:昨天,你李春兰闺女才打了黄小牛呢,给人家剔了个龟壳头,闹得沸沸扬扬的。
周青阳笑了笑,不去看唐宁了,只是扭头看王桂花。
王桂花看周青阳不为所动,怕是周青阳没理解到她的意思,搓了搓手掌心儿:“你想带着豆豆,我不拦着,只是我家里困难,也养了她这么久,是不是还是给点儿.....”
她当面要起钱来了,队里的人当着外人不好说,却都是掩着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更有甚者讽刺地看着王桂花,心里想着,把人家娃糟蹋成啥样了,还敢这么脸皮厚!
周青阳倒是不能拒绝,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是抚养过他女儿的人呐。
他伸手摸出军大衣兜子里面的皮夹子,皮夹子上的金属标志折着光,晃得王桂花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了。
“啊,她打我,不给我饭吃,让我干或多好多活儿。”王豆豆突然哭起来,还把衣裳撩起来,露出了上身,确实有几道红痕。
她还指了指脸:“昨天,凤丫抢我的石头,她还打了我一巴掌,好痛。”
周青阳先前倒是没注意,现下这么细看,这确实是一边脸大一边脸小。
王桂花眼看那钱就要摸出来了,这会儿到手的鸭子要飞了,当场又哭:“大哥,我没教好她,成天扯谎,昨天她干坏事,偷鸡蛋吃,我才收拾了她,你说她偷东西,我不能不管吧。”
她也开始倒打一耙,王豆豆就趴在周青阳怀里哭:“爹,爹,她打我,打我。”
小娃娃一个劲儿地哭求,吃瓜群众都看不下去了。
李秋桂也来了点儿正义之气,当场就冒了一句:“我说王桂花,这么大年纪了,你朝个娃身上泼脏水,你羞不羞啊!”
群众纷纷应和,也有之前那个草帽青年说了:“以前天天叫着福星,对人家好,后来自己家里作到败落了,就骂丧门星,又打又骂。”
“你不是本来就不想养这娃么?人家爹娘来了不是正好?”
本来吃瓜群众不想管的,但是王桂花做事情实在是太无耻了,大伙儿联合起来指责了一阵子。
周青阳是听得都发抖了,合着,自己女儿是被虐待了啊!
登时,他脾气就上来了,也顾不得自己平时维持的儒雅风范,一把收回了钱夹子,转脸瞪李友善:“李队长,这是不是真的?”
李友善也满头汗,这事情可叫他咋说嘛!王桂花是队里的人,就算是只苍蝇,他也只能护着,假装是只蝴蝶,可人家娃也确实可怜。
他一闭眼,想了个损招儿,指了指脑袋:“是吧,王桂花男人被关起来之后,她脑子受不起刺激。”
周青阳觉得李友善敷衍人,气得发抖,怒喝道:“那为什么,不给豆豆重新找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