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司白瞄了一眼她手中的舆图,略一挑眉:“你确定你还能爬的上去?”
定安像是要证明自己话中的可信度,用力点点头。
“到时可不许又有耍赖,走到一半就停下来。”
定安信誓旦旦:“这次是用过了膳的,定然不会重蹈覆辙。”
可谢司白比定安更了解她自己,知道这话答应了和没答应是一样的。他默叹一声,随她去了。
傍晚时分,全是上山务工的人往山下来,冷不防见人反其道而行之,俱是不觉多看几眼。天台山上人迹活动频繁,虽不至有猛兽出没,但毕竟是夜里,谁晓得会遇上什么东西。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仅有月光明莹,谢司白用火石点着火把,照亮前路。
果如谢司白所料,定安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走不动了。她巴巴地望着他,看起来可怜兮兮。
“上山前你是如何说的?”
定安啊了一声:“我也没想到这路恁的不好走,小石子多,硌脚。”
反正总能给她找到理由。
谢司白无奈,将火把塞到她手中,俯下身:“上来。”
定安得偿所愿,瞬间换了副模样,她开开心心地把手搭在他肩膀,被他轻巧地背起。
林间风大,走着走着火把就熄灭了。好在今晚月亮大,光线亮,不碍着看路,谢司白就没停下来。
定安丢了火把,双手环住他脖颈,脸贴在他背上。她阖着眼,感受着风从周边略过,喃喃道:“从前我梦到过这样的。”
“哪样?”
“先生背着我。不过不是上山,而是下山回家。”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称呼他,一时喊起来,又像是回到了过去。
定安道:“小时候觉得你很厉害。”
谢司白笑道:“长大就不觉得我厉害了吗?”
定安咯咯笑起来:“那不一样。”
那时母妃刚刚去世,她在宫中无依无靠,差点因静妃病死在含章殿。
是他的出现救了她。
“等我玩累了,我们就回家吧。”定安困得睁不开眼,声音也越来越低,“就像梦里一样。”
谢司白回她:“好。”
定安枕在他身上,轻轻哼起不知从哪听来的歌谣,大约是母妃曾经给她唱过的。
她已经记不得了。
哼着哼着,渐渐没了声响,她靠在他后背睡了过去。
谢司白背着定安找到寺庵住下来,第二日尚且天不亮,定安就来他房中将他摇醒。
“快一些,等迟了,就看不到。”
谢司白手一伸将她揽在怀里,圈着她动弹不得。
定安恼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谢司白装睡装不下去,笑着睁开眼:“属狗的,怎么咬人?”
定安道:“可见是你这个师父没把我教导好。”
谢司白掐了掐她的脸,不再同她玩闹。若真误了时辰,只怕她又要发脾气。
相比于昨天晚上,定安有精神多了,她没再求着谢司白背她上去,一股脑地爬上了顶端。
他们抵达终点是刚好是破晓时分。
定安欣喜,指着远处天边:“你看,果真和书里写得没两样。”
日从潜底出,一时光芒万丈。初阳落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光。定安笑着看向远处,谢司白却只是在看她。这样岁月静好的时日不常有,有一日便珍惜一日。
待日头正上,没了初时之景。最美好的景色大抵如此,只存在于须臾之间,过了就没有了。
“走罢。”谢司白揉揉定安的头,后者尚且恋恋不舍,“该回去了。”
*
元兴元年的秋天,内政暂平,文宗帝终于腾出手去管外头的事。南方之乱氐族仍未平息。当时南方因京中告急,永平帝不得不提前调兵回防,后来赵敬玄继位,虽然派了人去镇压,但那时京中尚且一片混乱,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直至休养生息一年有余,待兵马养足,便是派遣五军司将领徐猛领兵前去。并州百姓早被氐人扰得苦不堪言,终于听说朝廷有了动作,各个欢欣鼓舞,尚在驿站之外,便是夹道欢迎。
硝烟四起,战局一触即发。
赵敬玄和永平帝可不一样。永平帝疏于勤政,懒怠管理,致使军队成为林咸一类人用来大肆敛财的工具,内部腐朽固化,无能之士当道,军心涣散,除了人数众多这一优势外,实不能算是精兵。而赵敬玄入京接手后,里里外外整改一番,又交由徐猛练兵,已可当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故而大魏军马一改去年的疲倦之态,以锐不可挡之势,横扫南面。再加上有徐茂同去,
这位奇人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样不精,有他坐镇军中,事半功倍。
打了没多久,一桩又一桩好消息传入京中。大捷,大捷,大捷!在数十万精兵的碾压下,氐族士兵力所不逮,很快士气大落,颓势无可挽回。
氐族很快投降,近年来蠢蠢欲动南方各族见状亦是俯首称臣。并州一带终是恢复了曾经的清明。为了早入治世,赵敬玄另派朝中官员前去整顿。
徐猛大军班师回朝,徐茂却是请命离去。他本是生长于江湖之人,对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极为厌烦,之所以会帮小郡王夺天下,不过是为了兑现当年与白因笃的承诺。如今最后一道隐患尽除,可以说只要朝中不作死再出什么大事,至少五十年内太平无忧。承诺既尝,他也没有再留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