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他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就好了。
早一点遇到她,他可以去学医,帮帮云妩,让云莳没那么备受煎熬。
云莳哭到嗓音都哑了,哭得打嗝。
凌晨两点多擦迷迷糊糊睡过去。
同一时刻,长安殿对面的无菌室。
玻璃冰柜里面的人儿,左眼睫毛细微地颤了颤。
*
翌日。
云莳被喉咙的干哑刺痛而行,试探性喊了声延哥。
又压又糙。
完全不是她的声音。
白天还要接见议政堂的臣子们,云莳画了个偏欧美的妆容,遮掩红肿的眼皮。
洗漱完,她下了楼,谢延给她泡了一杯润喉的茶。
云莳乖乖喝掉。
昨晚酣畅淋漓哭了一场,压力少了不少,但心头总有一团阴云遮罩着。
“苏醒计划,还要如期举行吗?”
“嗯,”哪怕机会再渺茫,她也要继续。
总比干等要好。
以云妩的性格,动不动手术都在在冒险,那一定会选择冒险。
几百年前,他们云家的天下就是冒险才换来的。
云家人,骨子里透着狠劲利落,务实,但也敢拼。
*
唐那音百般阻挠,奈何手里没有实权,唯一给她撑腰的,便是母亲的身份。
云莳大刀阔斧搞苏醒计划,周期是每周一次。
用药疗法来舒缓云妩全身的血液,用针灸刺激云妩的神经。
一次不成功,两次也不行,三次……依然不行。
别说教授跟医生们的自信心被打击,劝云莳算了,人不能逆天改命。
说得多了,云莳一颗心都直线下陷。
云妩这辈子,就这样子了吗?
不甘心。
不甘心的。
那是她唯一的妹妹。
她自小被当成继承人来辅导。
在别的贵族千金公子在父母怀里撒娇时,她就得接受各种机械和武术的训练,长到十岁时,就被扔进令人闻风丧胆的训练营。
一周后出来,浑身都是血伤,差点没了命。
云驰不心疼吗?
心疼。
心疼得晚上睡不着。
可心疼不了一辈子。
他只能忍着痛,让她独自在腥风血雨的荆棘之路行走。
他用严苛和冷酷来伪装自己,从来不准云莳撒娇和示弱。
他的教育法则虽然冷酷,却给云莳铸造了一把最锋利的剑。
剑尖所指,能所向披靡;剑柄之后,护盛世长安。
云驰去世时,走得很安详,提起云莳,昔日严苛的眉目,都是浓浓的骄傲。
“我这辈子最大的荣耀和成就,就是云莳,我为……为她而骄傲。”
这句话,是他去世前告诉唐那音的。
从小的教育和生活环境,塑造了云莳杀伐果断的性格,眼里更是容不得砂砾。
为此,议政堂有不少臣子对她又是惧怕,又是憎恨。
幼时,除了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来巴结讨好她,真心待她好的,没几个。
云妩第一次说话时,喊的是姐,从她会走路时,每年,她都会给云莳过生日。
礼物是什么她不在乎,主要是那份心意,二十几年始终如一。
“只有小妩一人,给我过生日。”
仔细想想,在云驰还没下王令宣布她是Y国的女王前,唐那音对她还算不错。
后来,她成了继承人,整日忙,几个月都见不到唐那音一面。
偶尔有时间,唐那音也在休息,没空见她。
王室避讳的东西特别多,当时她还没成年,长老们为了保护她,隐瞒了她的生辰八字。
想来也挺心酸的,堂堂一国继承人,小时候连个像样的生日都没有过过。
“当年我出事时,Y国朝政有点不稳定,如果小妩不救我,我极有可能落水死无全尸……现在,我却救不了她。”
“每个人连自己都护不好,哪能完全护好别人?阿莳,别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
现在天气渐渐变冷了,风有点大,谢延关了半扇窗户。
*
苏醒计划执行第五次时,云妩依旧安静躺在冰柜里。
计划失败。
“小莳,节哀顺变,我要研究其他实验了。”
说话的是京大的桑真,这么执着的人,都放弃攻克了。
不管云莳怎么劝,桑真态度依旧坚定。
“第三次失败时,我就预感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不想伤她的心,“看在你是我带过的学生,我还努力配合两次,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其他医生也纷纷摇头,一脸为难,“王,有些事情,一辈子都注定没有奇迹的。”
没有奇迹。
没有奇迹。
这四个字如锤头狠狠砸在云莳心坎。
摆手摆手,“你们出去。”
无菌室内只剩下她跟云妩。
冰柜里面,姑娘肤如凝脂,五官精致,身材姣好,一点也不像睡了十年多的人。
她像儿时那般摸她的鼻子,无比感伤,“小妩。”
“啪嗒!”
分明没有眨眼,两滴透明清澈的眼泪落在云妩脸上。
云莳将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放在云妩的手上。
项链的吊坠,是桔梗花缠绕着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