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宁说:“嗯,闷得难受,想去布库房练练拳脚,散散心。”
原来是练武的一套衣衫。颖嫔不由又打量他上下一番:练武的四开襟袍服,尤其把腰勒得窄细,上下健阔,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她其实也是久旷的人,入宫至今都大半年了,真正意义上的侍寝才有过一次——若从来没有过经历,倒又忍得住了,偏偏桃源洞开之后,就宛如某处机簧被触开了似的,隔得久了就有抓心挠肺之痒。
后宫的人儿可怜,多是因此:硬熬着人的本能,盼着唯一的男人能给予自己机会。没有机会,如若再没有儿女做寄托,真是要生生被逼疯似的。
“万岁爷……”颖嫔忍不住撒娇嗔怪,“您那么辛苦,也当注意自己身子骨儿。上回看戏,奴才就说了您要好好休息,后宫里盼着您雨露均沾,怎么到现在也没自己个儿当心呢?”
奴才这等您有“气力”翻牌子招幸,已经等了很久啦!
颖嫔想:这言下之意,您该听懂了吧?
昝宁当然听懂了,而且好尴尬。
上回为了做戏和她说这种私密话,尚是在“无人私语时”,这会儿李夕月就在旁边伺候呢,估计也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所以拉长着个脸,眼观鼻,鼻观心,估摸着等颖嫔走了,她就要甩脸子当问罪了。
他简直被颖嫔气死了,冷冷说:“你办好朕嘱咐你的事就行了。永和宫现在你也是嫔位了,凡事多上上心吧,圣母皇太后的忌辰快到了,朕一直是除了大祭之外还要在永和宫酹酒的。”
他牙根稍许咬了咬,放平缓了声音说:“你把永和宫布置得像样子一点。”
颖嫔觉出他不高兴了,轻佻的举动那是一点不敢了,低低地应“是”,弯弯腰。
她这一阵为了换穿春衣后显得腰肢袅娜些,特意每天只吃三分饱,这会儿期待着皇帝能看见她纤纤楚腰的柔媚。
但皇帝并不喜欢瘦到佝偻的腰肢,草草瞥她一眼,说:“方子我叫宜芳跟着你去取。”打发了她走。
李夕月面无表情,毫不错礼地送了颖嫔出去,一去没回来。
昝宁感觉自己好像得罪她了,心里猫爪子挠似的难受,等了半天终于耐不住了,假作散步,到吉祥门那儿看了一圈,又到鹰房看了一圈,都没瞧见人影,愈发气得不行,拔脚往宫女住的围房那里去。
李贵适时拦住了:“咦,万岁爷不是说要去布库房吗?”
“我……”昝宁欲说自己的愤懑,又觉得自己的心态实在是孩子气太重说不出口,尤其李贵那似笑不笑的猥琐神情,仿佛在说:主子爷,奴才太知道您在想什么了!
他只能一跺脚:“走!去布库房!”
第148章
布库房和朝堂一样, 有些微妙的气氛——布库房里陪皇帝练摔跤的哈哈珠子们,原就是遴选自各个王府、旗主家的戈什哈,现在礼亲王倒台, 按着和礼亲王的亲疏与否,自然地形成了鄙视的圈子。
昝宁进门, 就见说话的人戛然而止, 而礼亲王府出来的亦武等几人表情很不好看。
“怎么了?”他威严地问道。
谁敢答话!无非是摇摇头, 一同给皇帝叩了安。
像以往一样,皇帝和众人摔了几场。
现在不怎么需要他们相让,昝宁就觉得自己胜算提升了, 心里暗自高兴。环顾一圈打算再来一局, 已经有人带着点嘲笑的意思推举亦武:“亦武素来不肯有分毫相让的,不妨与万岁爷来上一场!”
下面“噗嗤”有暗笑声,亦武的紫棠脸变了色, 说话磕磕巴巴的:“奴才……奴才没有……不肯相让的意思。”
礼亲王以往对皇帝的态度就是不肯相让的,动辄把昝宁当侄子训——这次白其尉、徐鹤章等拟他的罪名, 就找了不少以往他“驾前悖逆”的举动, 这些举动不算事儿时不算事儿,算起事儿来就是狂悖无礼、意图不轨、谋权篡权大不敬……
现在他的手下人受他牵连, 亦武那时候把皇帝摔了的事情,也可以按罪名了。
大家一顺儿地看着皇帝。
昝宁微微皱眉, 但说的是:“胡闹,人家伤才痊愈, 能摔跤吗?!”
扭脸吩咐李贵:“差不多了, 今天陪练的四个人赏。回养心殿吧。”
路上又悄悄吩咐:“叫亦武到养心殿来。”
亦武一来,昝宁就吩咐李贵:“送茶——还有赐下的一份。”
李贵看看亦武,不能说什么, 到茶房对李夕月问:“宜芳呢?”
李夕月正没好气地扇风炉的火,不过对李贵还是极其客气的:“啊,李总管,宜芳被万岁爷打发了去送颖贵人了,说要拿什么方子呢。”
茶房现在人手紧,皇帝又不肯用其他人。李贵只能说:“叫你送茶进去呢,两碗,一碗是赐臣下的。”
李夕月觉得这是稀松平常的事,点点头就应了。但抬头见李贵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奇怪道:“李谙达,里面的臣下是有什么事情要格外注意吗?”
李贵想:咱这位万岁爷,蔫坏儿起来是真蔫儿坏,他今日又没什么事,非要叫亦武过来喝茶,还不避着李夕月,非要赐茶,想必早有了主张。自己打挡,万一坏了他的想法他会闹别扭,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说:“是得格外注意呢。里头那位,是陪万岁爷打布库的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