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阙也不解:“这么明显的破绽,她居然毫无察觉。你问过丫鬟没,她昨晚如何?”
凌云道:“方才属下问过妙如,夫人一晚上都睡得香甜,还说了几句梦话,完全没有打探过嘉丰苑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么说,她并不是冲着布防图而来?”
元阙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以为她是细作,她却没有武力。以为她要来偷布防图,便故意将她安排到嘉丰苑,她却无动于衷。她到底为何出现在将军府,她来干嘛?
信了你的邪的“天选之女”。
她肯定有企图,只是自己还没有发现。
凌云却又想起了一事:“对了将军,妙如说,夫人拿过墙上的摘星刀。”
元阙又惊了:“她不找地图、不问牛角号,却要摘星刀?”
凌云也是一脸疑惑:“可夫人拿摘星刀来,居然是为了当铜镜照。妙如说,夫人还喃喃自语地夸自己好看。”
元阙无语。
不知怎的,脑子里就出现她在铜镜前照得沾沾自喜的样子。
看来这毛病是深入骨髓,治不好了。
贝安歌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病。
人家正美滋滋坐在妆案前,认认真真地施着脂粉。
这古代的脂粉,毕竟是人工研制,论细腻和服贴,和女明星平常用的大牌蜜粉有不小的差距。
但——
贵在天然。
而且香味非常清新淡雅,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佳品。
好在贝安歌有经验,叫妙如拿了一块丝绸帕子,湿了水,在脸上敷过之后再上粉,果然服帖好多。看着妙如惊诧不已,心里想着,夫人果然是皇后娘娘的义女,施粉都跟别的姑娘不同,有自己的一套呢。
正孜孜不倦地学习呢,妙意进来了。
“夫人,柳嬷嬷来了。”
柳嬷嬷?贝安歌不认识。
但她不动声色,没说自己不认识。又听妙意用的是“柳嬷嬷来了”,而非“柳嬷嬷求见”,便猜到这个柳嬷嬷怕是身份非同一般。
“请她进来。”
说着,转过身,挑出一枚螺子黛,对着妆案上的小铜镜细细地描起眉毛来。
柳嬷嬷进屋,就望见贝安歌袅娜的背影。
“老身见过夫人。”
铜镜里,贝安歌望见了柳嬷嬷的影子。她没有磕头行礼,只是微福作礼,又自称“老身”,可说是相当托大了。
“你们都下去。”贝安歌道。
妙如和妙意立即退了出去。
这下柳嬷嬷果然松了口气,立即上前两步,低声道:“夫人若有委屈,可与老身说,皇后娘娘很是关心夫人。”
贝安歌心中一动。想起元阙说过“府里有皇后的人”。
难道就是她?
第6章
可惜曲旋儿死了,这府里到底有多少皇后的人,贝安歌一时也无从得知。
但这柳嬷嬷一定是心腹大患。
显然她是听说昨晚元阙并没有回怀玉楼安歇,打探底细来了。
贝安歌从镜子观察着柳嬷嬷,发现她并没有对自己的样貌表露出好奇,心中微微一动。想起剧本里曲旋儿其实出身低微,在家中也并不受待见,除了进宫给皇后相看过一次之外,鲜少有露面。
这柳嬷嬷,也未见得就是皇后宫中近侍,不一定见过曲旋儿。
贝安歌胆子大了些,决定露些行迹。
反正以元阙的心狠手辣,若柳嬷嬷真的发现了什么,他也不会让柳嬷嬷活着走出将军府,毕竟吃早饭都可以噎死夫人呢。
稍稍转些脸,给了柳嬷嬷一个极小的角度。
“我都好。嬷嬷辛苦了。在将军府可还习惯?”她问得柔柔的,像极了大户人家里不受宠的女儿,有教养、却又怯怯的。
“夫人要不嫌老身聒噪,老身就要多句嘴了……”
得,果然是个讨嫌的货。
但贝安歌要探她的底,自然不动声色:“嬷嬷客气了,皇后娘娘都敬您三分,您是将军府的贵客。”
这一捧,简直棒到柳嬷嬷心坎里去了。
马屁这种东西,要顺着对方的心思拍,是不是实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把对方架得恰到好处。俗称“给脸”。
此刻柳嬷嬷就觉得自己脸特别大,比洗脚的盆还大。
“老身觉得,这将军府的奴才,实在没有规矩。老身和田嬷嬷桂嬷嬷可都是皇后娘娘派给夫人的人手,可是皇宫里出来的,这府里的人见了我们,也没有丝毫的敬重。方才老身一路往怀玉楼来,颇见几个丫鬟行止轻佻,实在给将军府丢人。”
这控诉,贝安歌还能听不懂吗?
嘴上抬着另外两位嬷嬷,其实重点在她自己。这位柳嬷嬷,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应该在将军府横着走,这不,抬着皇后娘娘的名头,欺负“曲旋儿”见识少,挟制人来了。
贝安歌微微一笑,有了主意。
又将脸稍稍转过了些。发现柳嬷嬷还是神情忿忿,丝毫没觉得眼前的将军夫人有问题。
“嬷嬷说得对。将军好歹是南密国兵院首领、第一猛将,若府邸这些奴才都管不好,实在让人笑话。我年轻,又是新婚,经验尚浅。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最懂规矩,别的府里求都求不来,有幸来我们将军府,是将军府的福份。”
古装剧演多了,台词都是张嘴就来,毫不费力。贝安歌这番话一说,柳嬷嬷那张忿忿不平的老脸,顿时绽开了小人得志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