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福福身子,“陛...陛下。”
贺远澈走到她身边,虚扶了她一下,“茵茵免礼。”
苏茵茵怯生生看着他,自打知道他的心意,她就开始躲他,生怕哪天被他强掳进宫。
听贵女们说,宫闱深似海,里面住着虎豹豺狼,稍一放松警惕,就会被吞噬的渣都不剩。
苏茵茵胆子不大,认怂,自然不想进宫,而且,她还要给贺淮做媳妇呢。
贺远澈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中钝痛,不知从何时起,这丫头开始排斥他。
矮墙上,工部尚书面容尴尬,要是让别人知道皇帝陛下为见美人翻人家墙头,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贺远澈不理会工部尚书投来的催促目光,忽然握住苏茵茵手腕,将她往廊下带。
苏茵茵立马抽手,可男女力气悬殊,只能干巴巴被钳制着走。
贺远澈松开她,掌心下还有女子柔软的触感,他忽略心中异样,沉声道:“茵茵,朕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意进宫陪朕吗?”
苏茵茵揉揉手腕,使劲儿摇头。
贺远澈的眉宇间溢满失落,“朕很孤单。”
这是他认祖归宗以来,头一次对旁人提起心事,身为帝王者,孤单是家常便饭,需学会适应和克服,他想再过几年,他的心会刀枪不入的,可眼下做不到。
苏茵茵赶忙道:“陛下若觉得孤单,可以随时来找茵茵,茵茵陪陛下去放纸鸢。”
贺远澈一愣,想不到这妮子还记得他们曾一起放过纸鸢的事,心下稍微舒坦些,“真的?”
“嗯!”
“那你可得兑现你的承诺,否则......”
苏茵茵懵懂地问:“否则怎样?”
贺远澈淡笑,“朕就把你绑在腰封上。”
“......”
苏茵茵觉得皇帝陛下有点幼稚,活脱脱一个大姑娘,怎么被绑在腰封上??
她露出一抹好笑的表情,梨涡浅浅,贺远澈没忍住,伸手碰了碰。
苏茵茵立马跳开,捂住嘴角,“嫂嫂说,男女授受不亲!”
贺远澈眼眸溢笑,“嗯,朕记下了。”
贺远澈回宫后,直接去往慈宁宫,想与太后商议娶亲之事。
他直截了当道:“朕想要苏家小姐入宫为后。”
太后做太子妃那会儿,为了不被人怀疑,很少见儿子,每每贺远澈作为太医来到东宫,她才能偷偷打量几眼,对于自己唯一的骨肉,太后满心满眼想对他好,可苏茵茵的心智是硬伤,根本无法担起皇后的担子。
母子俩因此生了些间隙。
“哀家自然想让陛下得偿所愿,但苏家小姐的情况,陛下比哀家要清楚,那等心智,如何做女子的表率?”
贺远澈握拳,无言以对。
太后:“若是苏黎安同意,陛下把苏小姐接进宫,封个嫔倒是可以。”
贺远澈当即否决,而且,苏黎安也不会同意。
太后把选好的贵女画像推到他面前,劝道:“陛下,后宫不可久置,这些女子个个贤良淑德,希望陛下能够认真考虑皇后的人选。”
这不是太后头一次念叨此事,贺远澈烦不胜烦,拂袖而去。
当晚,苏茵茵从沈枝那里得知贺淮要回京的消息,她激动了一整晚,翌日一大早便拉着张嬷嬷外出采购。
张嬷嬷看着堆满马车的物件,头大道:“小姐,二皇叔也就住几个晚上,用不着这么多东西。”
苏茵茵刻意压下嘴角的弧度,认真道:“还缺一床蚕丝被褥。”
“府里有。”
“要...要新的。”苏茵茵拉着老人家进了一家布庄。
张嬷嬷摇摇头,这位风餐露宿的二皇叔虽风韵雅致,但为人接地气,平日里糙得很,哪里用得上蚕丝被褥啊!
看小姑娘高兴,张嬷嬷不忍心打击她。
这事儿很快传进了宫里,此时,贺远澈正在跟苏黎安行棋对弈,年轻的帝王脸色不算好,但也没说什么。
局至收官,趋于和棋,苏黎安从棋笥中捻起一颗黑子,有意提醒道:“近些日子太后时常跟臣念叨立后一事,不知陛下是何打算。”
贺远澈气不打一处来,将白子落在棋盘上,吃了苏黎安好多黑子。
“朕是怎么想的,爱卿不是最清楚。”
苏黎安淡声:“臣觉得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女不错。”
贺远澈清俊的眉眼泛起火,“那女子不及茵茵一根头发。”
苏黎安眼未抬,无声落子,捻起被围剿的白子,“因为陛下,京城无一户人家敢来寒舍提亲,再耽搁两年,家妹就熬成老姑娘了。”
贺远澈:“朕接她入宫!”
“入宫做什么?做受人嘲笑的皇后娘娘?”
“朕可以保护她不受纷扰。”
苏黎安抬眼,眼底晦涩不明,“陛下可以为了她废除六宫?”
“朕可以!”
“那如何来平衡各方势力?”
为君者,在婚事上常常不能自已,立后纳妃除了繁衍子嗣,还有安抚收拢权臣的目的,想要废除六宫独宠一人,不但要有超强的魄力,还要有强大的实力,而此时的贺远澈火候尚浅,他的皇位,需要众臣的托举。
苏黎安看他陷入两难,淡淡叹息:“茵茵的婚事拖不得,而陛下的后宫也容不下一个心智不全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