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们挤眼睛,“世子爷自己清楚。”
沈叹懒得废话,拿脚“哐”一声踢上门,转身往里屋走。
陈羽紧张到呼吸不顺,直到瞧见盖头下出现一对靴尖。
沈叹双手抱臂,斜睨坐在床上的女子,以他风月老手的视角来看,这女人十六七岁,身段不算妖娆,但胜在玲珑,腰肢被勒的极细,握一下手感应该不错。
不过,他懒得跟她周旋。
他吊儿郎当坐在对面的绣墩上,随手拿起苹果,咔嚓咬了一口,“行了,我人都到了,你自己掀盖头吧。”
陈羽虽不是大户出身,但也知道掀盖头的讲究,拿起一旁的喜秤,小声道:“劳烦世子爷......”
“使唤爷呢?”沈叹打断她,又咬了一口苹果,“没门。”
“......”
陈羽有点彷徨,本就高嫁没底气,这会儿受了夫君的冷遇,心里难免失落。
她听话地掀起了盖头。
烛光映亮了女子干净清秀的容颜。
沈叹瞥一眼,这模样放在乱花渐欲的青楼楚馆不算出挑,但也凑合,毕竟,娶她之前,他已做好娶个丑八怪的心理准备。
当初,父亲突然给他定下这门莫名其妙的婚约时,告诫过他,无论对方长什么模样,他都得心平气和地接受。
这就怪了,凭什么啊!!
沈叹心里一直不舒服,这会儿见了真人,还算慰藉,“名字。”
陈羽诧异,他不会连婚书都没看吧,“陈羽。”
沈叹“嗯”一声,道:“沈叹。”
两人哪像一对新人,完全像两个偶然遇见不得不打招呼的陌生人。
陈羽点点头,“妾身记下了。”
沈叹一愣,妾身?
说得还挺溜。
他将半个苹果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姿笼罩着她。
陈羽硬着头皮抬头,与男人冷冽的视线交汇,男人长了一张妖媚众生的脸,两片唇殷红如血,眼梢上挑,俊美中带着邪气。
他之于她,像山峦上高不可攀的劲松,尊贵而不近人情。
此刻,沈叹眼里没有半分醉意,面无表情看着她,“送你一句话,想要日子过得舒坦,就要本分老实,别企图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我懒得给你。”
陈羽张张嘴,半个字也吐不出。
沈叹摘掉胸前的大红绸花,撇在一旁,“从今儿起,咱各过各的,你要哪天觉得过不下去了,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乐意成全你,不用谢我。”
陈羽站起身,身高只到他下颚,“夫君,你......”
沈叹笑得邪佞,讥诮道:“叫这么亲昵做甚,四下无旁人,喊我名字就行。”
陈羽嘴角僵住,不知该如何跟他沟通,看得出,他并不想要娶她。
自那日起,两人过着有名无实的日子,即便侯府的人对她都很好,她也感受不到半分温暖,每到夜里独守空房时,她会猜测各种可能,为何沈叹这么讨厌自己……
直到,她亲眼瞧见沈叹醉卧美人膝,嘴里念着长公主贺影然的名字时,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不是没有心,而是封锁了心房。
半年后,沈叹迫于其母裴氏威压,与她圆了房,她还记得,那天的沈叹有多敷衍了事。
慢慢的,她学会了伪装和不在乎,每次房.事,她只负责躺在床上,而沈叹却一次比一次较真儿,一次比一次发狠地欺负她。
他们的最后一晚,沈叹在她耳边气喘吁吁道:“陈羽,你每天都吃不饱饭吗?!”
陈羽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沈叹把她翻转过来,用尽力气亲她的唇,“陈羽,咱们要个孩子吧。”
*
陈羽醒来时,眼角湿润,再次梦见过往,心里已经没了波澜。
对沈叹,也没了什么情绪。
他们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和离了。
和离书,还是皇帝贺远澈亲自写的,沈叹在挨了两百个板子后,被迫着按了手印。
不是沈叹挨不住板子,是景乡侯府丢不起这个人了。
沈伯崎和裴氏忍痛,逼儿子按了手印。
如今,陈羽贵为皇帝陛下唯一的姐姐,今非昔比,加上她本就有经商的头脑,和离后,专心经营当铺,生意做的如火如荼。
男人,她不需要了。
“娘。”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陈羽赶忙翻身面朝床的里侧,拍了拍身侧的小姑娘,“小鹅再睡会儿。”
小鹅抱住母亲,“娘亲,我做梦啦。”
陈羽替女儿掖被子,轻声细语问:“小鹅做了什么梦?”
小鹅:“我梦见爹爹了。”
陈羽脸色一沉,碍于女儿的面,没表现出来,继续哄女儿睡觉,“小鹅想不想舅舅,明儿傍晚,娘带你进宫见舅舅好不好?”
小鹅在她怀里闷声点头,其实,她更想见爹爹。
三岁的小家伙虽然还不懂事,但能隐约感受到,娘亲很讨厌爹爹,每次爹爹带着祖父祖母来看她,娘亲脸色都不好。
小鹅嘟囔道:“爹爹说,歆州的鱼虾可好吃啦,想带咱们去尝尝。”
陈羽听出不对味,看向女儿圆溜溜的眼睛,“你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小鹅咋舌,说漏嘴了......
翌日一早,陈羽照常来到当铺管帐,自和离后,陈羽在贺远澈的鼓励下,自立了门户,如今,人们都要称她一声陈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