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梁桢干脆叫人把钢琴搬到了卧室外面的小隔间,每日傍晚让豆豆在那里练琴。
豆豆最近一年琴艺渐长,已经能够弹一首完整的曲子。
梁桢跟他的钢琴老师商量,教豆豆弹《Summer》。
豆豆对这首曲子也有印象,是最初爸爸弹给他听的那首,小家伙心里可能也懂一些事,默默苦练,两周已经基本能弹出一个大概来。
每日傍晚久石让的欢快曲调就会回绕在二楼的卧室内,咋一听还觉得日子过得平乐顺畅,可是那会儿夏天早已过去,院子里桂花开始飘香。
十月底了,算算时间钟聿已经昏迷了足足九周时间。
明德的医生上门会诊。
”……最佳苏醒时间应该是二十一天,也就是三周左右,可钟先生的昏迷时间早就超过了这个期限……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引发植物人的诱因有很多种,未必一定要大脑受损才会昏迷,最常见的急性创伤,呼吸骤停,窒息休克引发的缺氧缺血性脑病,包括持续低血压这些都能造成植物人,所以…”医生微微叹了一口气,“除非发生奇迹,不然还是希望梁小姐能够面对现实。”
梁桢半夜被噩梦惊醒,抹了下脸,发现全是湿气。
从钟聿出院到现在她就没掉过眼泪,现在是控制不住了,她下床走到钟聿的床边上,一下趴到他怀里。
明明心脏在跳,也有体温,可这个人就是躺在这给不了你任何回应。
“……你父亲临走前让我一定要帮你,能做的我都做了,不能做的我也做了,但你还是怎样!谁来帮我呢?钟聿,谁来帮我呢?”
她死死揪住身下人的肩膀,那里凸起的骨头坚硬。
梁桢蹭着想要汲取一点温暖,可是丝毫没有用。
她又恨又痛,支起身子一口咬在钟聿的锁骨上……
第419章 苏醒
深夜,四下无人,梁桢趴在钟聿身上哭了很久,算是她这段时间哭得最放肆的一次,哭到后面都没什么力气了,像是一条被搁浅在浅滩上的鱼,只剩嘴巴张着趴那一抽一抽地出气,抽着抽着竟也慢慢睡着了。
睡着之后还是继续做梦。
心事太多,思虑过重,即便是梦里都没有安宁的时候,不过这次她居然梦到了以前上高中的时候。
那会儿有段时间住在学校,记得当时有两种宿舍类型,一种条件比较好,设施新,每间都配置独立卫生间,住的人也少,但费用比较高;另外一种是老楼,没有独立卫生间,一间宿舍住十个人,上下铺,条件可想而知。
梁桢肯定只住得起第二种。
硬件对于她来说都没问题,毕竟从小也没住过什么好地方,一大早起来跟人抢龙头抢厕所她也能办到,形势所逼之下她从来都不是善茬。
最痛苦的是夜里挑灯刷题,女生宿舍人一多,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总有各种不安分的事,她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学习,便想了个法子,熄灯后等舍管阿姨查完房,她就搬张折叠椅去洗衣房刷题。
深夜四下无人,空荡荡的洗衣房,明晃晃的灯,委实有点吓人。
当时她住的那栋宿舍又是老楼,一般这种老牌高校内总流传着各种恐怖故事的版本,什么十二点的红衣女孩,为情跳楼的痴男怨女,甚至说还曾有过附近民工潜入女生宿舍J杀了半夜起来上洗手间的姑娘……
梁桢刷完一套数学题和一套英文阅读理解,已经过了凌晨,打算回宿舍睡觉,刚走出洗衣房却见楼梯拐角处贴了团阴影。
她一下拽紧手里的东西不敢再往前走,屏住呼吸,浑身僵硬,如此僵持了大概有几分钟,不知哪间宿舍里传出来一点动静,应该是有人起夜来上厕所,那团阴影突然就动了动,紧接着梁桢感觉后背一紧,像有人从后面拍了她一下。
她吓得头皮一阵麻,嘴里好像叫了,又好像没有叫,但巨大的恐惧犹如一股潮涌瞬间冲破了梦境,她没能立即睁开眼,意识在梦与醒的边缘游离,手里握的东西突然好像动了动,梁桢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哼,
她这才下意识地睁开眼,迎接她的是一双漆黑的瞳孔……
当时卧室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灯光有点暗,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清眼前的场景。
有一瞬间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甚至都忘了呼吸。
当时梁桢还趴在钟聿胸口,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保持这个姿势起码过了两三分钟,直至后背又被轻轻拍了一下。
“喂…”钟聿虚弱到近乎游丝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梁桢这才强行拉回一点意识。
她一下松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起身就跑了出去。
“来人,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梁桢几乎一路跌撞着从二楼跑到一楼,宅子里的灯也一路亮过去。
那是初秋凌晨三点左右,保镖和护理师全被喊了起来。
“醒了,醒了……赶紧打电话……赶紧打电话给王医生……”梁桢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若不是当时有沈阿姨在旁边扶住她,她可能随时会晕厥过去。
院子里所有人也都有些懵。
什么醒了?
谁醒了?
少爷醒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芸。
”我去!我去给王医生打电话!”她争着往屋里跑。
梁桢脑中忽然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