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娘亲,咱们这一脉,是那位端王爷留下来的唯一的血脉。”
秦蓁娘轻点了下头,“不过不能叫端王爷了,他在去世之前,就已经是戴罪之身,作为他留下的血脉的咱们,其实从生下来,也是带着罪的。只是世人不知他还留有血脉,在今天之前,我也是这般侥幸觉着的。”
秦姣猛地抬头,“娘亲,是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嗯,”秦蓁娘看着面前的枯井,“跟这口井有关,这口井下密道的另一端,连着的就是现如今被京城百姓们议论的清荷园,那清荷园,当年就是端王的庄园。”
封朔和秦姣都听说过清荷园,当然听的是清荷园即将被改建成尚京城第一家义学的消息。却没想到居然跟他们家还有这一道关系。
“清荷园里连通密道的另一个枯井被当时以为白派去填井的工匠给发现了,上报了上去,当今皇上派了刑部的官员前来彻查,我今日去布庄,就见到了那位刑部来的大人。”
“他已经查到咱们家跟端王有私下的关系,也言明之所以会到布庄去见我,是考虑到朔儿你正准备县试,不便为此分心,娘因此一时慌乱,也来不及编造能够取信那位大人的话,只能坦白了方才与你们说的当年实情。把那位大人送走后娘才想到,当年端王临死之前已经是获罪之身,那么身为他的血脉,三代以内,都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对上儿子瞬间惨白下来的面色,秦蓁娘心头一紧,“现在朔儿你的身份很可能已经呈于陛下面前,若是陛下执意问罪,朔儿,你······”
“娘,您别说了,儿子明白了。”封朔摇摇头没让他娘接着说下去,咬了咬牙道,“如果真的要问罪,那也是儿子的命吧!”
“朔儿!”
就在母子三人在井边抱头落泪的时候,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秦蓁娘肩膀一颤。
秦姣惊慌道:“娘,是来抓咱们的人吗?”
封朔正准备安慰一下娘亲和妹妹,就听着外头敲门的人喊道:“夫人,少爷,你们在吗?少爷的同窗来了,说是要跟少年一起前往京兆府报名参加这次县试的。”
封朔喉头顿时一梗,这才想起来,今明两天确实是县试报名的日子。
“娘,我······”
秦蓁娘这会已经恢复成了她布庄大老板雷厉风行的模样,闻言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跟你同窗一起去吧,如若当今陛下宽厚,不会计较你的血脉,那你不去报名,岂不是因着自己的顾虑错过了这次县试。无论如何,都试一试吧。”
封朔闻言心神一定,重重点点头,快步前往待客前厅。
秦蓁娘没有跟过去。
秦姣也没动,“娘亲,那这处枯井?”
“现在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改天吩咐下人把它给填了。”
封朔忐忑地跟着同窗一起到了京兆府县试学子报名的地方。
其中一位跟他关系最好的同窗伸手捣了捣他的胸口,“封小弟,你今个这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该不会临到县试又紧张了吧?”
封朔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来,“我不紧张。”
说完他就被后面的人给推了一把,“快往前走啊,轮到你了。”
封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走到负责登记的吏员面前。
先交上了自己的三代履历。
交上之后,心头就是一阵发虚。
还没等他调整好情绪。
吏员便问道:“名字,住址,年龄,与谁互结,一一道来。”
“封朔,家住柳条巷乙字三号,年十五,互,互结······”
最后一个问题让封朔犯了难。
互结,顾名思义,便是五名准备参加县试的考生互相担保,若是其中一个出了问题,那其他四人也通通要丢掉考试资格。
他这会要是把跟他互结的四位同窗的名字说了,若是到时他自己参加不成县试,还会害了四位同窗。
这让他怎么说出口!
“怎么不说了,”负责登记的吏员迟迟不见面前的人报上名字,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你后面还有好些人等着呢,我看下,是你前面那四个人对吧。”
“等等。”
吏员笔下一顿。
方才那一声‘等等’除了是面前的考生说的,还有另一道声音。
吏员和封朔都朝另一道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待看清来人,吏员腾地站起身,离开座位拱手作礼,“小吏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刑部左侍郎座下侍卫队长,卓方。”卓方跟吏员报了自己的身份,转头又看向呆呆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的封朔,“此次是为这个考生前来。”
“大人,请讲。”
卓方看着面前强自镇定的少年,出声道:“陛下给你这个机会,若科考成绩足够优秀,自可网开一面。若是成绩太烂,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封朔听完了面前这位叫卓方的大人的话,一时间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大,大人,您是说,学生能参加这次的县试吗?”
卓方朝他点点头,“话已带到,告辞。”
封朔一愣,“恭送大人。”
小吏也拱手行礼,等人走了才直起腰回来坐下,拿了笔抬头,这会看向封朔的目光已经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