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承平说道:“也行,领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到处看看。”
一行人正准备走,就听有人在外头喊了起来:“铁子,快回村吧,三叔公去了!”
向导听到这一声叫唤,登时愣住了。他看看寇承平一行人,又看看正从外头跑进来的年轻人,仿佛有点理解不了对方的话。
年轻人跑到向导面前,眼泪顿时哗啦啦地流:“三叔公没了。”
寇承平见状,忙说道:“你们回去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知道怎么回去。”
向导再三告罪,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跟着那年轻人跑了。
寇承平与徐昭明等人面面相觑。
性格最老实的马遥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知道别人家有丧,是不是得去吊唁一下?”
徐昭明听了,觉得有理,便与寇承平他们一同上马。
等往那村子的方向走去,他们才发现田边的、江边的人都齐齐往回赶,小小的村路上顿时出现了不少匆忙的身影,许多人还边往回跑边抹泪。
寇承平拉住个神色没那么悲苦的小男孩问是怎么回事,才知晓这村子是个“孤寡村”,当年战乱来时正当壮年的人全没了,女人也被抢掠走,只剩下一村子孤儿寡老。
那三叔公是村里唯一能主事的男人了,他掏出所有家财把一村子老的小的养活下来,不仅操持了一群小子们和姑娘们的婚事,还养出了好几个读书人,可以说这三叔公就是一村子人的大家长。
小男孩常年被长辈念叨这些事,虽不甚理解当年的苦难,却也对这些事烂熟于心,听说徐昭明他们要去吊唁三叔公,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村里的往事往外倒。
说完了,小男孩忍不住问:“我可以摸摸你们的马吗?”他一脸的渴望,明显很羡慕他们有马可骑。他以前也见过马,可是不敢上前去摸,怕挨打!
徐昭明大方地道:“当然可以,你摸吧。”
小男孩挨个摸了过去,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对他们说道:“我给你们领路!”
徐昭明点点头。
到了村头那棵大树下,徐昭明一行人就看到个十分震撼的景象:村里村外跪满了人,所有人都披麻戴孝,伏跪在地嚎啕大哭。有些小孩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此情景竟也忍不住跟着哇哇大哭起来,仿佛在比谁的嗓音更响亮。
哭丧这件事,徐昭明他们或多或少都见过,可像眼前这种一村人真心实意失声痛哭的他们还真没见识过。
徐昭明听人说,有些人哭不出来甚至会找人“代哭”,对比之下,眼前这些痛入肺腑的哭声便叫人忍不住跟着伤心起来。
这样的“孤儿村”,世上有多少个呢?
那些没有“三叔公”的孤儿村,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有些事是不能想的,一想心里便止不住地难过。徐昭明与寇承平对视一眼,推推旁边的马遥:“马贤弟,你给画下来吧。”
马遥抬起头,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非常狼狈。他吸了吸鼻头,应道:“啊?哦,好,画。”他掏出手帕想把眼泪擦干,结果擦了原来的又有新的涌出来,只能哽咽着说道,“我从小就有这毛病,一哭就止不住,等我缓缓。”
……
接下来几日,金陵城分外热闹,周围不少镇县的人都听说武举的事,很多人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来参加。
寻常人家的男丁大多过了十九岁就该服兵役了,要是能有个武举出身的话,到了军中就不是被人管的那个了,他们可以直接去管人。
还有不少武将之家的庶子,他们一不能靠祖荫,二不懂舞文弄墨,从前只能在军中慢慢往上爬,给自己拼个功名。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金陵城给了他们一条晋身之路!
连临京那边都有不少武将子弟收拾包袱过来住下,准备在金陵武举上一展雄风。
朝廷对金陵这次武举,观感很复杂,当今陛下很少插手政务,这事他亲自批了,别人也不好阻挠。
盛景意不在,谢谨行与韩端又碰了个头。
近来金陵鱼龙混杂,韩端在明面盯着,谢谨行在暗处盯着,双管齐下才能保证不出岔子。
这也是谢谨行建议西岩先生带盛景意两人去上元县的原因。
他给西岩先生的理由是近来金陵太热闹,两个小的容易分心,实则是担心盛景意两人到处瞎跑被人认了出来。眼下还不是让穆钧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他们得先把人支开等待一个揭露穆钧身份的好时机!
谢谨行两人商量完武举之事,便各自散去。不想谢谨行刚走,王氏就拿着份书信找到韩端,说谢家六娘有事与他相商。
王氏与盛景意虽不常见面,却时常书信往来。
想要结交对方的时候,盛景意一向很舍得费心思,她隔三差五给王氏送封信,也不写旁的事,只写平日里遇到的有趣的事儿或者好吃的吃食。
一来二去,两人便越发相熟。
今天收到盛景意厚厚的一封信,王氏有些惊讶,打开一看,前头仍是和往常一样的内容,隔着信都能看出小姑娘热情洋溢的模样。
后头那一份,却是托她转交给韩端的,她粗粗看了看,更为惊讶。
那是一份操作性很强的策划案,里头附带黄天荡一带的地形图,与他们拟定的规划图,表明了每个区域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