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此事后,建昭帝遂决定采纳徐玠的建议,提前翻出“清空皇城”这张底牌。
他真是受够了!
原先他总以为,手握两卫、勋贵归心,再加上徐玠这支财大气粗的生力军,纵使他这个皇帝并非全局在握,然与那些人掰掰腕子,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如今他才彻底明白,对方亡天子之心不死,多年筹谋布局,若再不施以雷霆手段,他这个皇帝也未免当得太憋屈了些。
于是,冬至后不久,何阁老何元膺并富贾贺知礼谋逆通敌大案,便以两府数百口人头落地收了梢。
与之前的宋贯之谋逆案不同,此案从开审到斩决,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回,朝堂上下,再无微词,而士林中更有不少人大赞建昭帝“英明”。
何阁老泄题一案已被查实,而这种事情,最是触动读书人的心(利益)。因此,在临死之前,何阁老的名声便已然坏到了极点,任何敢于帮他说话的人,都会惹来士子们的破口大骂。
趁着这股难得的东风,建昭帝火速擢拔翰林院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中年编修——王彦章——进入内阁,任礼部尚书,而原先接替宋贯之入阁的礼部尚书许惟善,竟是再进一步,顶下了何元膺空出的吏部尚书之职。
吏部掌管天下官员,吏部尚书职权之重,足可动摇朝堂,而有许阁老在前,何元膺余党自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其门生子弟或摘了乌纱、或降职遭贬,几乎全军覆没。
更为有趣的是,那位新入阁的王彦章王阁老,居然是“肃论学派”的中流砥柱!
这支异军突起的新学派,在夹缝中杀出一条血路,令当初对它极不看好的朝堂官员大为吃惊。而随着王彦章的加入,亦内阁再非当年的铁板一块。
肃论学派、孤介直臣、原有朋党,这三方势力,令内阁成为了他们角力的擂台。
也正是从这一日起,朝党合一、齐心对上的局面,开始有了撕裂的迹象。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这一系列招数,堪称快、狠、准,时机拿捏得亦极好,待到朝堂终于有所应对时,已是来年开春,终究迟了一步,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无论如何,于建昭帝而言,这不啻是一次巨大的胜利,他多年来郁结胸中的那口恶气,终是得以纾解。
也正因此,在处置完了朝堂诸事后,咱们清隽的天子便又有了闲情,在后宫里勤勤恳恳地耕耘起来,打算趁着年前的这段空暇,再为他们老徐家添几个娃儿。
定国公夫人刘氏请求进宫问安的牌子,便是在这个时节,递到了太后娘娘的手中。
第277章 谢恩
“这都快年下了,国公夫人怎么想着这时候进宫来瞧我?”看着玄漆大案上那张精致的银红蜀锦拜帖,李太后微有些讶然。
通常说来,年关是不作兴登门拜访的,除非有什么要紧事。
但是,国公府最近好得很,跟那个什么殷秀才的官司也早结了,刘氏这又是请的哪门子安?
程寿眉手中正捧着一只透雕百福鎏银手炉,闻言便笑着双手将之呈上,换下了太后娘娘手中已然渐冷的那只,一面便道:
“娘娘,国公夫人许是来谢恩的罢。说起来,上回三殿下去国公府贺寿,到现在也好几个月了呢。”
太后娘娘这才记起还有这么回事,颔首道:“这也就是了。我方才还说呢,何以她这帖子上竟还把三个丫头都给写上了,原是为着此事。”
说着她便捧起暖烘烘的新手炉,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老啦,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可就真把那一茬儿给忘了,还奇怪她这是要做什么呢。”
那拜帖本就是打开的,程寿眉顺势望去,果见其上写着要给太后娘娘并三位公主请安,便笑道:
“娘娘最近忙着照料几位小殿下,哪里记得这些琐事?再一个,若是娘娘连这些都记得,那奴婢们可就一点儿用处都没了。”
一听她说起“小殿下”,李太后的眉眼都柔了,笑道:“那几个小玉团儿真真是可人疼。”
几位小皇子、小公主已经长大了些,个个都生得白净可爱,太后娘娘很是疼爱,趁着最近天时又暖,隔三差五便要去瞧一瞧,这日子过得别提多顺心了。
见她心情很好,程寿眉便问:“娘娘瞧着,国公夫人这牌子要接么?”
“接下罢,她也难得来一趟。”太后娘娘笑着说道。
程寿眉应了一声,便去下头传了话。
翌日一早,定国公夫人刘氏、世子夫人常氏便按品大妆,坐上了前往皇城的马车。
护送她们的,乃是世子爷萧戎,他带着几名亲信侍卫,骑马随行。
“母亲,您今儿气色真好。”常氏跪坐在刘氏对面,一面替她斟茶,一面笑吟吟地道。
今天她们没带服侍的丫鬟,因为带了也进不了宫,索性不带,因而这斟茶倒水之事,便由常氏服其劳了。
刘氏闻言,莞尔一笑,抬手向抚着面颊:“这些日子我确实是睡得好、吃得香,怕还胖了呢。”
常氏凑趣道:“那可不?如今真是诸事都顺,四弟的婚事眼瞧着也要说得了,莫说母亲,便是媳妇也觉着天天都高兴。”
“是啊,整揪了三年的心,可算是叫人喘上了一口气儿。”刘氏十分感慨。
这三年来,殷巧慧与萧戟的婚约,便是横亘于她心头的一根刺,令她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