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西眯起眼睛,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他左看右看没找到弋羊,正打算给她打电话,手突然被握住。
他一怔,视线移向眼前的人影,看清楚,宛然一笑。
“脚没事吧?”他询问。
“没事。”弋羊摇头,她在走廊里被孙兴文踩了一脚。
韩沉西放心地嗯了声。
弋羊不动声色地将他一番打量后,说:“你手臂流血了。”
韩沉西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短袖,手腕往上一点,皮肤被蹭掉一块,血丝沁了出来。
“没注意到。”他忙上忙下地跑,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的。
弋羊从兜里摸出纸巾,帮他擦血。
她埋头靠近,韩沉西感觉到她周身气压极低。
“羊姐!”韩沉西轻声唤她,“你...是被吓到了么?”
弋羊没答。
韩沉西以为自己猜对了,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说:“地震么,害怕是正常的,现在安全了。”
哪想,弋羊猛地抬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问说:“你害怕么?”
“当然怕啊!”
“没感觉到。”
弋羊又把头落下了,惨白的嘴唇紧抿着。
她语气生硬,韩沉西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情绪其实叠了两层,一层是害怕,另一层是生气。
又细细品了品,韩沉西笑着说:“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弋羊与韩沉西不同,她独来独往惯了,很多时候遇事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像今天这种突发状况,她从未想过停下来让别人先走,自己最后一个离开,她很想问韩沉西“为什么挺身而出多管闲事呢?”,再转念一想,他的行为举止,完全贴合他这个人的意志品质。
他像雨后很久没出来的太阳,无比灿烂,又分外不真实。
“放心。”韩沉西捏捏她的手指宽慰说,“我心里有数。”
弋羊没接话,只是手攥紧了他的手指,没再松开。
也因此,从两人身边徘徊经过的路人,看出了他俩关系不斐。
这天下午,大家在空旷的室外一直站到五点,校领导才通过广播播放了“四川地震”的消息。
到第二天,各类新闻纷纷报道“汶川512发生特大地震”,举国哀痛。
学校组织了捐款,或许因为大家切切实实经历了这场地震的震感,有一丝的切身感受,各班学生捐赠很积极。
然而这场张皇失措的“逃难”,学校整体尚未从中平息,另一处波折又悄然被掀起。
周日的中午,韩沉西跟几个男生打了会乒乓球,结束后,他到洗漱池洗脸,在那儿,他被皮九拦下了。
皮九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在追弋羊?”
韩沉西攒眉,他感觉到了皮九的敌意,没答,反问说:“看出来了?”
皮九一蹬眼,眼睛显得更圆了,他咬牙切齿说:“你死心吧,她不会喜欢你的,更不可能跟你......”
“我们两个正在谈恋爱。”
韩沉西冷漠地打断他,不过他回应的语气很平缓,是陈述事实,并没有以胜利者的姿态挑衅皮九。
到是皮九目光一滞,像木头一样浑身僵住了,他花费了好一阵去接受这个信息,然后他彻底愤怒了,他红涨着脸,急促地说道:“你疯了么,你这种人想跟什么样的女生谈恋爱不行,为什么非要打扰她!”
“什么叫我是这种人,我哪种人?”韩沉西淡淡地笑,他完全没有生气,神态很是放松。
皮九因心里窝火,鼻尖渗出几颗汗珠,“你自己知道。”可能因为此话伤人,他说时有些瓮声翁气。
韩沉西眉目微深,哦一声,“原来你这么瞧不起我。”
皮九解释说:“我没有瞧不起你,我只是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所说的‘我们’里面包含弋羊吗?”
韩沉西听出他执意圈了一个界限,要把他排除在外,而这个界限,无非就是好学生之流,坏学生之流。
皮九咬咬牙,腮帮紧了紧,他可能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他无需回答,因此,他指责说:“她学习那么好,你这么做是在耽误她。”
韩沉西微微思忖片刻,说,“最近的两场月考,她一次成绩670,一次成绩690,不退反进,哪里耽误了?”
皮九道:“那是现在,时间长了呢!马上要高三了!”
韩沉西:“你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学习上,还是她有下滑的迹象,笃定了我会拖她的后腿。”
皮九气咻咻说:“你缠着她,她怎么可能会不分心。”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紧张以及在乎弋羊的成绩。
韩沉西抱臂,好整以暇地问:“所以呢,你想让我怎么办?”
他以为皮九顶多会说出“分手”“离她远点”这些话,不曾想,皮九心挺狠地直接道:“你调班吧。”
韩沉西哼声一笑,然后随之变了脸,“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最烦别人安排我,弋羊跟我的事,你站在什么立场多嘴。”
韩沉西好像觉得这种喧宾夺主的对话很没品,不想跟皮九过多计较,他转身走了,步伐平稳。
很快,班里关于韩沉西正在和弋羊早恋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惊讶是肯定的,却不知为何,更多人直观的感受是韩沉西在闹着玩呢,两人并没有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