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羊双脚离地,陡然的失重,吓一跳。
大概善于隐忍的人在情绪外放的人面前会显得更加被动。
弋羊向来低调, 从未在公开场合如此的举止轻狂, 再者, 她脸皮也薄, 她感到不好意思, 连拍两下韩沉西的肩膀,嘀咕说:“别人看着呢。”
教室此时稀稀疏疏尚坐着几名同学没走, 其中包括补作业的冯州龙。
男人懂男人, 冯州龙倍儿给面地吹了声响亮的流氓哨,为韩沉西的不要脸喝彩。
韩沉西内心的狂喜释放出来,他将弋羊放下, 用手背蹭蹭鼻尖,随后转身朝教室里的人解释说:“我们太久没见了,一时激动, 理解万岁。”
语气又欠又嘚瑟。
弋羊定下神, 站在他背后轻瞥他一眼, 感觉到他从头发丝冒出的快乐,唇角一抿,终于绽放出甜蜜的笑容。
她伸手拉住韩沉西,拽着他往外走,再多呆一秒, 弋羊觉得以后上课,估计得用黑纱蒙着头来。
企料,教室门口还有三个看热闹的。
陶染、夏语蓉和程香巧扒着门框,三颗圆溜溜的脑袋排排摞着,脸上攒起的“姨母笑”比当事人还夸张。
陶染:“啧!我说羊姐最近怎么心神不定的,原来姐夫哥要来啊。”
程香巧假意责怪:“羊姐,你不地道了,怎么没提前跟我们透漏一声呢,这出其不意的,我们很容易招待不周啊。”
夏语蓉:“姐夫哥,你这是初次‘登门’吧。”
“室友!”弋羊赶紧韩沉西介绍。
韩沉西玲珑八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方言,他道:“怎么敢让你们招待,应该我请你们才对,走吧,一起吃顿饭。”
“这会做电灯泡也太没眼力劲儿了。”程香巧分外识相,“不了,不打扰你们互诉相思之苦了,异国恋挺不容易的,我们腾地儿。”
她话音一落,一手捞住一个,拉拽着夏语蓉和陶染离开,只是走了两步远,陶染突然又倒退着回来,然后冲韩沉西说:“姐夫哥,你真人可比照片帅多了。”
未待韩沉西有所回答,陶染嘻嘻笑着,疾跑两步赶上程香巧,三人闹着一起拐过走廊,背影消失。
韩沉西哭笑不得问:“姐夫哥是什么梗?”
弋羊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摇摇头,说:“他们乱叫的。”
韩沉西飞快地飞了下眉角,他听着反倒挺受用的。
又跟冯州龙道了声再见,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室外阴雨蒙蒙,伴随着碎风,凉气和湿气都很重。
弋羊打开伞,韩沉西握住伞柄撑到头顶,这时才发现,花还没给弋羊呢。
“喏。”韩沉西把雏菊花递到弋羊面前。
弋羊问说:“干嘛买花给我?”
“情调。”韩沉西脸上的小表情灵动而丰富。
“......谢谢。”
弋羊接过,她看他夹克衫外套里仅有一件低领的薄衬,下半身是黑色工装裤配帆布鞋,脚踝暴露在空气里,一副春天的打扮,“不冷吗?”
“冷。”韩沉西缩缩脖子,“但去澳洲时没带厚衣服,也没料到上海的冬天会这么冻人。”
话语间听出仓促感,“是临时决定回来的吗?”弋羊说着把围巾卸下,戴到韩沉西脖颈间,绕了两圈。
韩沉西:“酝酿已久。”
弋羊:“没一点迹象。”
韩沉西又开始得意:“我还能让你全猜中我的心思,那我以后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
越学越贫了,可就是他的贫和不着调,让他更有真实感。
“饿了。”
韩沉西嚷着肚子饿。
“想吃什么?”
“硬菜。”
弋羊没懂硬菜的标准是什么。
韩沉西又道:“黄焖鸡糖醋鱼,麻婆豆腐红烧猪蹄。”
弋羊:“.........”
弋羊带他去了二餐厅吃饭,因为在教室逗留了一会儿,食堂过了人流高峰。
韩沉西一个个窗口挨着逛了下,格外兴奋,他点了很多东西,干锅鸡、狮子头等,几乎全是荤菜,他吃得挺快,也挺急,仿佛饿死鬼似的。
弋羊吃饱后放下筷子,看着他问:“在澳洲没有肉吃吗?”
“先给口水吧!”韩沉西顿一下,“......噎着了。”
弋羊一阵无语,她急忙跑去窗口买了两瓶矿泉水,又给他弄了碗银耳汤。
韩沉西就水咽下,说:“有啊,但吃得最多的是牛肉和羊肉,锅里煎一煎,撒点胡椒粉,没什么味道。”
弋羊:“不是有很多华人餐厅吗?”
“离得远啊,去一趟麻烦,还特别贵。”
菜价贵是真的,可前两句是骗弋羊的,他大学的食堂都有四川菜卖,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还是能解一解嘴馋的。
而他这么说,意图就是卖惨装可怜。
弋羊看着他脸部凸出的棱角轮廓,确实瘦了,信以为真,本想阻止他暴饮暴食,但瞧着他吃得格外香,把话憋进肚子里。
这顿饭耗时很久,吃完从食堂出来,天完全黑了,雨也停了,街旁照明灯亮起。
因为明天元旦放假,今晚有跨年晚会,各大社团也推出了不少活动,校园里此时许多人走动,女生手里挥舞着荧光棒。
两人随着人潮随处转悠了会儿,夜间温度骤降,韩沉西的两手发凉,弋羊怕他感冒,送他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