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点点。
第89章 番外(完)
韩沉西的性格里确实有点“时而不靠谱, 时而不着调”的跳脱,这也正是他灵动机敏,显得颇有生命力的关键。但归根结底,他沉在骨子里的那份老成持重, 才是他立身处事的根本, 而他身为一名男生,难得的共情能力, 更让他面面俱到。
所以, 当他看到柳思凝因为他一夜间憔悴苍老, 韩崇远垮着脸忧心忡忡, 弋羊抿紧嘴唇不言不语,他尚没来得及好好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便坦然地接受了现实, 并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他在观察室住了三天后, 转入普通病房。
柳思凝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病床边嘘寒问暖,可韩沉西见惯了她妈指着他的鼻子颐指气使的骂街模样, 陡然被温柔以待, 浑身不自在。
同时, 他也不喜欢有人立在身旁服侍和伺候他。他平时活得粗糙又潇洒,不见得受了伤,身上的二两肉就变得金贵娇气了。
他强硬地拒绝柳思凝的留夜陪护, 说:“我一只胳膊两条腿足够用了, 您赶紧哪来回哪去, 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睡在医院的木板床上,万一落下个腰酸背痛的毛病,不是让我顶着‘不孝子’的罪名给您骂嘛。”
柳思凝气恹恹地说:“我上赶着照顾你, 你还不领情了。”
韩沉西礼貌而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心意收到了,门在身后,慢走不送。”
柳思凝:“......”
即使韩沉西元气大伤,她在他面前也丝毫讨不了嘴上的便宜,占得上风。
柳思凝原形毕露,“恶劣”地朝儿子翻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白眼,随后关上门,踩着小皮鞋踢踢踏踏地走了。
韩沉西轻松一笑。
柳思凝脾气的缺点其实十分明显,受不了言语刺激,还有些爱冲动,韩崇远平时惯着她,不跟她计较,可韩沉西不会,处处的针锋相对才是母子二人正常的相处方式。
不过,话又说回来,柳思凝好打发,弋羊却成了他的“心头患”。
因为他受伤,那些关心在乎他的人,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波动,经过几天的大起大落,在他转入普通病房的一刻,开始收拾整理好心情,恢复平常的生活状态,让时间向前走。
可是,弋羊自始至终没有表达过心中感想,只是一瞬间变回了高二沉默寡言的状态。
她会用眼睛看他,但不开口说话。
她还在“接受”与“难以接受”他的手受伤这件事之间折磨自己。
韩沉西不知道弋羊什么时候悄悄来的,他睡梦中,感觉腿被重物压着,耷眼看去,只见弋羊伏在他床边睡着了。
她缩成一团,拱起的脊背一截一截骨头凸出,有些瘦脱相了。
一瞬间,韩沉西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病房空调开着,温度偏低,他怕她冷,掀起被子的一角,想搭在她身上,可他轻微一动,弋羊就惊醒了。
两人藉着走廊惨白的光线,互相看着彼此,好一阵没开口说话。
最终,是韩沉西嗫嚅两下,打破沉默:“还睡吗?”
弋羊摇摇头。
韩沉西:“那咱俩聊聊天吧。”
弋羊脸上滑过一丝茫然。
韩沉西弓腰扯住她衬衣的衣袖,示意说:“你坐近点。”
弋羊顿了一下,将凳子挪到他的床头。
韩沉西把枕头垫在腰下,半躺着。
“你赶回来的时候有跟辅导员请假吗?”他问。
弋羊:“打电话说了一声。”
韩沉西:“那给了你几天假?”
弋羊:“忘了。”
韩沉西悄无声息地叹口气,后又问:“学校还在上课吗?”
弋羊有些迟钝地答:“进入复习周,要期末考试了。”
韩沉西:“有把握吗?”
弋羊缓慢地转了转眼珠,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韩沉西便不再跟她绕弯子,直白说:“回去吧,羊姐,别在我这里耗着,我身边不缺人。”
弋羊默然。
韩沉西欠起身,手搭在她的头顶,安抚性地揉了揉,语重心长道:“你总不能因为我,什么都不做了吧。”
弋羊第二天一早坐火车走了。
柳思凝后知后觉,到傍晚才发现,一直守候在儿子身边的小丫头不见了,跟韩沉西打听,才知回了学校。
柳思凝难以置信:“就这么走了,怎么也没跟我打声招呼呢。”
韩沉西欠嗖嗖地说:“不熟呗。”
柳思凝攸得瞥他一眼,别有深意地一声冷哼。
韩沉西:“......”
到底人年轻,复原能力好,术后十天,韩沉西出院。
柳思凝不太想让韩沉西继续开厂了,她总觉得那个厂风水不对,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件件糟心。
韩沉西:“柳姐,21世纪了,我们是受过唯物主义教育的新青年,别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柳思凝只好退一步与他商量:“那你好歹在家多修养一个月,等拆线,拔了钢钉,再去工作吧。”
韩沉西:“机器折旧费,工人工资,水电耗损,以及融资利息,哪一项不是在烧钱,我在家能休息好么,不白日做噩梦就谢天谢地。”
不由分说,他开车回了望乡。
他住院期间,韩庆林新请了一位纺织师傅,同时,生产产长到位,两位都有过管理成熟车间的经验,但韩沉西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已经对他们牛逼哄哄的履历没有丝毫兴趣了,他只盼望他们能生产出成品,尽快将第一批货物投向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