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西一个大喘气,硬生生把剩下的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范胡本意是想缓和关系。
毕竟,同学之间课前吵架课后和,哪能存着隔夜仇。
然而,弋羊嘴唇抿起一个弧度,默然说:“我不是你姐,别套近乎。”
一点面子没给。
范胡:“............”
卡壳半天,见弋羊马上要消失在走廊尽头了,他给自己找补了句,“礼貌,尊...尊称。”
韩沉西飞给他一个眼刀,“以后尊称我为祖宗!”
范胡:“哈?!”
*
羊军国今早掐着早饭的点给弋羊打电话,再三跟她强调,修理铺活不多,中午不用过去,晚上回家吃饭,他包饺子。
她没法推拒,应下了。
开学以来,第一次上午休,谁料,莫名被点爆了脾气。
她有点烦,烦韩沉西话多,烦找他说话的人多,更烦坐在他前面,总遇到状况外的事情。
她边往校外走,边思考,要不要换座位。
可换去哪里呢。
弋羊感觉胸口憋闷。
校门口,门卫盘查走读证。
弋羊把东西从裤兜里掏出来,拿给他看,门卫马马虎虎扫一眼,依旧没看出这走读证上盖的章不是学校教务办的。
非常顺利出了校门。
羊军国的家在服装批发市场后面,走过去十来分钟。
那一片都是上世纪修建的老式居民区,各单元楼之间的间隙窄,很拥挤,这导致楼道常年不通风不透光,尤其一到夏天,谁家下楼扔个垃圾,腐朽的酸臭味儿久久不能散去。
弋羊憋着气爬到四楼,敲了两下铁绿色斑驳的铁房门。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羊军国来开的门。
“来啦。”羊军国穿着白色背心,裸露在外的皮肤蒸腾着汗珠,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弋羊点点头,她眼皮一耷拉,瞧见他手上沾着面粉。
迈脚进门。
房子没有玄关,进屋就是客厅。
此时,徐春丽正叠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嗑瓜子,茶几上一台小风扇对着她呼呼啦啦吹风,风吹凌乱了她精心打理好的卷发。
“舅妈。”弋羊喊她。
徐春丽闻声斜着眼看看她,懒懒散散地嗯了声。
羊军国说:“饺子还在包,吃上嘴还得等一会儿,你跟你舅妈先嗑嗑瓜子,聊聊天。”
他说完,扭着肥硕地身躯一头扎进了厨房。
弋羊冲徐春丽说:“我去给舅舅搭把手。”
徐春丽穿了一套黑色蕾丝包臀短裙,因腰腹部勒得紧,她坐得很直,挺着胸|脯.
像没听见弋羊的说话,她目不斜视,只顾着嘎嘣嘎嘣嗑瓜子。
弋羊习惯了她对她如此的态度,并不在意,转身往厨房走。
厨房设计很不合理,是个长条形的,非常窄,错肩勉强容下两个人。
羊军国看她挤到洗漱池洗了手,是要帮忙的意思,忙说,厨房热,将她往外赶。
弋羊说:“两个人忙活快一点,我一会儿还得上晚自习呢,等不及。”
理由合情合理,羊军国便不再坚持了。
猪肉白菜的饺子馅已经调好,羊军国包饺子手法熟练,他把擀皮的任务交给了弋羊。
舅侄俩都是利索的人,没一会饺子便下锅煮开了。
煤气灶不断将厨房加温,羊军国脂肪层厚,他热地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脖子上围着的毛巾也吸饱了水,水流流向他高高的肚皮。
弋羊后背也汗湿了,但远远没有羊军国那么夸张。
她让羊军国去洗把脸,她把煮熟的饺子盛到盘子里,端去客厅的餐桌上。
徐春丽瞧见饭做好了,拍拍手站起来,摇曳着步伐走到餐桌前,拉出凳子,款款落了座,等弋羊拿来筷子,她指挥说,“倒一叠醋,吃饺子怎么能没醋呢。”
弋羊折回厨房拿了醋瓶和醋碟,往她面前一杵,她沉默着,意思却很明显——吃多少倒多少,自己掂量。
徐春丽小小不悦,她双手环臂,干坐着。
弋羊垂眸,忽视她,自顾吃了起来。
羊军国洗好脸,在弋羊对面落了座,察觉到徐春丽眼神不耐,他主动拧开醋瓶,帮她倒好醋。
他知道徐春丽是嫌醋瓶有油污,怕脏了刚染好指甲的手。
他又把筷子递给她,说:“快吃吧,凉了你又嫌肉有味儿。”
徐春丽还算知趣,接了筷子。
一时间,餐桌上只有筷子碰壁的乓啷声。
弋羊吃饭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眼见盘子里剩最后一个饺子了,羊军国把他面前那盘未动筷子的推给她,说,“多吃点,正长身体的时候。”
弋羊把盘子推回去,摆摆手说:“我吃饱了。”
“才吃那么几个,怎么能吃饱呢,学习消耗身体,晚会儿就饿了,饿了夜里睡不好觉。”羊军国意欲再劝,徐春丽酸溜溜地插嘴打断他,“你懂什么,现在的小姑娘都是小猫胃,讲究吃三分饱,保持身材不能吃胖,吃胖了,以后不好男朋友。”
羊军国冲弋羊笑笑说:“年纪还小呢,谈朋友等考上大学也不迟。”
徐春丽十指不沾阳春水,自从和羊军国结婚以来,没下过厨房,也不做家务,她吃好了,筷子一搁,以日化店忙为理由,拎上包,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