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刚才陈祖儿出去之前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想,家里后院起火,他是无心观赏墙外攀过来的花了。
陆是之打了小小的哈欠,中午在办公室打了个盹,但似乎还是精神不佳,想想,决定下楼买杯咖啡。
走出办公室,小林正对着电脑写诉状,陆是之叫她:“小林,我去买咖啡,你要不要?”
小林摇摇头:“我不喝,还是我去帮你买?”
“我自己去,刚好也想走走。”陆是之拿着手机,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过去,前台见她,“陆律,有你的快递,我让林律帮你签收?”
“可以啊,谢谢。”
黄之蒙正在前台签收文件,见陆是之,“陆律这么有空出来溜达?”
“我去楼下买杯咖啡,你喝不喝?”
黄之蒙笑:“那太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有幸蹭你一杯咖啡,应该要烧香还神了。”
陆是之看他一眼,认识黄之蒙十几年,好像他一直都是说话真真假假、嘻嘻哈哈。她和黄之蒙是同一个律师所出来的,后来他去了衡德所,她来了这里,没想到前几年他又过来这里,两人又成了同事。虽然在律师行业所谓同事关系并不见得多么亲密,除非有合作的利益基础,否则都是彼此混个脸熟,但他和她毕竟也认识了十几年,也算是有一定交情了:“走吧。”
两人一起下了一楼买咖啡,陆是之拿出手机要付账,但黄之蒙先扫了二维码,把账结了。两人一左一右在小几前坐下,黄之蒙感叹:“老实说,我更爱喝茶,但是呢,好像没什么店,能给你一杯热茶带着走的。”
陆是之扬扬下巴,看向对面的奶茶店:“那不就是?”
“奶茶不叫茶。”黄之蒙喝了一口咖啡,“就像熊猫不是猫,某国人不是人。”
陆是之干笑一声:“不好笑。”
“那是因为你不爱笑,你看要是我跟其他人说,其他人肯定捧场笑一笑。”
陆是之看他一眼:“我特别佩服你的心态,黄大状,官司输了,笑,客户没付钱跑了,笑,被我三翻四次地怼,还是笑,真心佩服。”
“开心又过一天,不开心又过一天。不然呢?虽然说有一个词汇叫冰山美人,美女是有资格高冷的,但是整天板着脸,不管外人看你是什么感受,你自己也不开心啊。”想了想,又自我调侃,“要是像我这种没有颜值的,就更不敢不开心了,都说了嘛,笑容是最好的化妆品。”
陆是之看着黄之蒙,黄之蒙并不丑,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我纠正你一个观点。”
“什么?”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称不上美不美了。美,那是属于年轻人的概念。”
“那可别这么说,陆律师在我们所里,可是著名的所花,美貌和智慧并重,年龄算什么问题?”
陆是之摇摇头:“就好比你,再找女朋友估计也是冲着年轻貌美的去找吧,我就不信你给自己找个五十岁的。”
“问题是我也没五十啊。”
“这不就是了,你们大多数男人的概念,永远默认女朋友、老婆该比自己年轻,是吧?人家说,中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 老婆,做梦都想在中年事业得意之时顺理成章换老婆。”
“陆律怎么能被这么腐朽的陈旧的观念腐蚀呢,中年男人最渴望的是,有老婆孩子热炕头。”黄之蒙想了想,笑笑,“比如我这种中年男人。”
“钢筋水泥丛林大厦里,哪里来的炕头?要的是名车、豪宅和年轻的美女。”黄之蒙前两年离婚了,她想,他大概率也想要一个年轻貌美的再婚人选。
“非也非也。”黄之蒙摇头,“到了我这个年纪,像我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折腾,找个舒服的,比找个养眼的,更重要。”
舒服。陆是之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并不舒服。她举杯致意:“祝你好运。”
意思是下午茶时间结束。
下午四点,陆是之接到张老师的电话,火气不禁蹭蹭往上涨。贺思齐的语文单元考只考了68分。她平时好歹能考个80来分,这次实在是太离谱。
陆是之整理神色,抱歉地对客户笑笑:“陈总,我们继续。”
陈天广看她:“有事?”
“家里小孩的事,不急,没事,我们继续。”
“改天再聊吧。”陈天广喝了一口茶,“我也听不下去了,开庭的节奏和思路你把握,反正都把事情交给你了,我也信你。”
这确实是。陈天广这几年给了她不少于五十万的律师费进账,一直对她颇为认可。
陆是之送走陈天广,收拾了卷宗,便开车到了一中。上了三楼,张老师正在办公室坐着,见了她:“陆律师。”
陆是之摇头:“刚好我也要接孩子,顺便来了解一下情况,不打扰你工作吧?”
“没事。”
陆是之看她:“那个罗扬,考得怎么样?”
“他考得不错,92分,班里的第一名。”
陆是之吸口气,别人谈恋爱学业一点没耽误,自己的女儿却这么不争气;“我回家再跟她沟通一下,张老师。在学校里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好。”
“还有,张老师,有件事说了也不知道合不合适。”陆是之想了想,“要是接下来情况没改善,我在想,能不能让他们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