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吃饭么,那就留给你一半。”
“明明是你吃不完……”语气无奈,但又满是纵容。
“是留,不是剩!”她眼睛瞪起来,双眼皮敛窄:“含义不同!”
她的话似乎就响在耳边,闭上眼还能看到当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晴天,冬天里少有的晴天。黑板上反光,坐在最边边上的同学看不清字。
放学了,蒋妤同来找他,坐在他的课桌上晃着腿。她坐的高,故意倾身往下倒,吓得他慌忙去接。
“怎么样,还生气吗?!”她挨着他问,近到呼吸都扑在脸上。
晏朗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因为蒋妤同没让他开口。她贴上来,就在教室里,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窗帘外的走廊还有人经过,还能听到笑闹声和脚步声。
或许下一秒就有人推门进来,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一把将她拉下来亲。
心跳声盖过一切,理智屈服于她,死也甘愿。
因为甜。
……
桌上的面快凉了,晏朗抬眼看她,试图从她眼里找回一点点情绪。蒋妤同避开他的视线,周围气氛顿时冷得像结冰。
“你有什么资格推给我?”他问,声音沉如浸水。
“没有什么。”她启唇轻轻说,转回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到最后晏朗还是接了筷子。
他接了,蒋妤同就不再执着于盯着他,转而看向他背后的画。笔法细腻,黑白底,是一个人的侧影。
这么文艺的画用来当客厅挂画,其实不太适合。单单看着都觉得冷,还是黑白底,那就更不近人情了。
晏朗注意到她的视线凝在身后,并不回头看。
“能看出男女吗?”
“嗯。”蒋妤同闷闷嗯一声,说:“女的。”
“能看出来是谁吗?”
“能。”
这幅画,是她自己。
他又问:“看出来是在哪儿了吗?”
这又不是写实画,怎么能看得出来?
她没说话,晏朗笑了一下,心里明白她肯定说不出。
“是秋天,你站在楼梯口等我。”
那天真好,我出了班门就看到你的侧脸,冷淡尖俏。后面是空旷的楼,四周颜色单调。秋天给人和物都添上肃杀,像锐化后的图片,更能突出她流丽的线条。
晏朗一瞬间就记住这个画面,很久都未能忘。
蒋妤同长出了一口气,偏开头,突然想起冬天来。
雪落的几寸高,堆出一个小雪人儿来。白白的,小小的,当时看着觉得很可爱,等雪化掉,冬天过了,就没了。
有些东西是应时而生的,时间一到,它也消失不见。
蒋妤同对晏朗的感情就是这样,分开时她甚至想不到以后会再见他。
吃完饭晏朗带她进了书房。
一条长桌上,两个人并排坐着。
晏朗拿着笔细细给她讲题,整整一沓A4纸上,写满了公式例题。
“明白了吗?”他问。
蒋妤同点点头,晏朗把草稿纸让给她,蒋妤同接着他的步骤往下做。
黑夜里支出一盏灯,偶尔闪烁的明,像人的眼。
草稿纸已经叠了好几张,他说话的声音依然清淡。蒋妤同被强拉着做题,手疼倒是次要的,就是头隐隐作痛。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强度地刷题了。
后来究竟是几点结束的她记不清了,倒进梦里时眼前全是物理公式。
第二天九点多,晏朗敲她的门。
早餐吃馄饨,他下楼买的。
晏朗坐在沙发上说:“快些吃,我给你约了十一点去做指甲。”
他用最正经的语气说着漫不经心的话,蒋妤同错愕,手指不由得一弯。上头的雾蓝都褪尽了,她现在的指尖是原有的淡粉色。
“怎么突然要我去做指甲?”
晏朗支头思索了一会,然后说:“突发奇想。”他的表情也在应他的话,似乎真的是突发奇想。
“在哪?”
“还是上次那家。”晏朗说:“好像是叫森约。”
蒋妤同捏着勺子的手指发白,不自觉扯扯唇。
突发奇想?也不知是突谁的发,奇谁的想。
森约是清平市内最火的美容美甲店,换句话说,也最贵。不提前半个月预约就想做,骗谁呢?
蒋妤同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问:“你什么时候约的。”
晏朗毫不隐瞒:“跟你打过电话后。”
这五个月里他们只打过两通电话,第一通是要求她来,第二通是昨天。他却像是怕她没听懂,特意补充说:“是之前那次。”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到,时间卡的刚刚好?”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如何预约时间。蒋妤同没说话,看向他的眼表达出疑惑。
“因为……我不止约了今天一天啊。”晏朗笑了一下。他平时也很常笑,大多流于表面,仅止于礼貌。像现在这样的就很少见,似乎是对自己的做法感到极其满意。蒋妤同看着拧起眉。
“不管你什么时候到,昨天、今天、明天,我都约了时间。”
疯了。
涂个指甲油而已,晏朗是疯了才会白白扔掉小几千。
“你不喜欢吗?”
“我以为你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