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都那么坏,一个一个心怀鬼胎。
“我本来就是一颗没有心的珠子罢了,如果不是神女大人,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有意识。”
“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失去了也没有什么好伤怀的。”常樱笑着说。
常婉想说什么,却觉得嗓子堵着,什么都说不出口。
“啊,不过在走之前,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你不要相信那些男人。”常樱说,“他们都不怀好意。”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平时明明是个沉默的少女,这个时候却像是个操心的老妈子。
连常婉也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在背后操心了那么多事情。
常婉眼睛微微湿润。
她太迟钝了。
她知道常樱对她好。
可是她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真的是用尽了孱弱身体的全部的力气,来对她好。
过了很久,她好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又好像是还有很多话要说,只是没有时间了。
最后,常樱说,“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让你睡了那么久。”
常婉道:“这不是你的错。”
常樱微微一笑,“姐姐,你不懂的。”
她低低的叹息。
“你一定要过得很好。”
“没有你的人间,每一秒都很难熬。”
风雪渐大,而少女的影子,也渐渐埋于路的尽头,“姐姐……你想知道的事情,都会知道的。”
常婉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她马上冲上阶梯,想要捉摸到那抹痕迹,可只捉到了冷冷的风雪,再不见了那人的影子。
她抱住了自己,热泪滚烫,却浑身都冷。
她浑噩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了冷冷的声音。
“你背叛了我。”
常婉低头,没动。
耳边的声音似乎不是跟她说的,一阵沉默后,常婉又听到了一个悦耳的男声。
“背叛……”
有点陌生的男声。
常婉怔怔的抬起眼。
她看到了一个极美的女人,有点眼熟,常婉看了一会儿,认出了她腰间眼熟无比的十寸雨。
……神女,玄梨。
这是什么?
常樱想给她看得过去吗?
啊,常樱是九玄珠,必然是经历了初代不死鸟的那段过去。
常婉看着那个女人,她高傲,美艳,不可一世,是她的母亲,玄梨。
既然是常樱给她看的,那就……看看吧。
“你算计我。”
男人长得极其俊美,黑衣加身,面容冷峻,看着玄梨,眼瞳的光碎裂一片。
玄梨看他,唇角微笑优雅而高傲,“我哪里有那个通天的本事,能算计的了你。”
迷雾一般的对话,看得常婉云里雾里,她抱紧了脑袋,觉得头开始很痛。
她迷迷瞪瞪的听着,费力的理解着。
男人在怨玄梨,因为玄梨的算计,让他和一个人类女子有了孩子。
男人查到了所有的证据,所以才会心如死灰。
“我可以原谅你不爱我。”男人眼神的光芒寂灭,“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玄梨对着铁证,并没有辩驳什么,她站在那里,风骨天成的优雅,唇角微笑单薄,“因为我不爱你啊。”
“我厌倦了。”玄梨唇色淡薄,“虚与委蛇,太累了。”
她风轻云淡,偏偏字字如针。
男人沉默的看着她,半晌,“你很想我死?”
玄梨淡漠:“你问问这宇宙六合。”
——“谁不想让你死?”
……
男人定定的看着她。
半晌。
“如你所愿。”
满腔深爱,终究心如死灰。
漫漫山峰卷起高云,不死鸟的眼瞳失去了颜色和生气,他和玄梨的结合是九玄珠见证的盟约,谁都不可以背叛,背叛者,将被九玄珠吞噬而死。
可是不死鸟是不会死的。
所以,他只会在濒临死亡和不被爱的痛苦中煎熬,被九玄珠吸干了血里属于不死鸟的神力,却因为本能而永生不死。
为了一个不爱的神女,从此跌下王座,痛不欲生。
他知道。
玄梨爱上了一个凡人。
可是,他就是爱着她啊。
就算被她践踏的粉身碎骨,也遏制不住,那对她的满腔喜爱。
这样爱而不得。
对着玄梨设下的陷阱与利刃。
竟让他除了引颈受戮之外,不知如何是好。
……
不死鸟与人类生下的孩子,没能继承不死鸟不死的血脉,像一个正常人类一样生老病死。
不死是痛苦的,这是不死鸟给自己的后代,最温柔的祝福。
……
朦胧之中,常婉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是个人间的权贵,姓常,秉性温柔,学富五车。
男人美的像落入凡尘的仙人,他长发如泼墨,被懒散的束起,一身精细华服遮不住身形的单薄,偏偏喜欢懒洋洋的笑。
玄梨抱着剑,坐在枣树上,冷着脸不吭声。
“梨子,下来呀。”
风吹落了一地枣花,男人仰头,眼尾卷着浅浅笑意,朝他的神女张开怀。
玄梨侧眼看他,破碎的树影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冷到极致,偏也艳丽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