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就座的江德恒和阮鑫晟,心急如焚,同时朝司仪使眼色打手势,生怕这场婚礼进行不下去了。
“呃……那个……”司仪看看柳媴,立刻想起接下来是交换戒指环节,“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尊敬的来宾,在新郎新娘许下誓言之前,我想问问在场各位,有人反对这对新人走入神圣的婚姻殿堂吗?”
立刻有人回答:“没有!”
喊话的是林波,他这会儿站在香槟塔右侧,焦急等待着下一个敬酒环节。
司仪追问:“真的没人反对吗?”
“我反对!”宴会厅门口传来一声断喝,景丽沙哑的嗓音配上剪得极短的黑发,霎时间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阮棠和江铂言不能结为夫妻!”
司仪傻了眼,站在台上结结巴巴:“你、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我也是阮家的女儿,今天的新娘应该是我!”
阮鑫晟慌了神,却仍保持体面坐于主宾席,吩咐特助紧急召集人员,阻止景丽胡闹。谁知还是慢了一步,景丽早已冲到台前,一把抢走戒指,推倒身形纤瘦的柳媴,扬手就要袭击阮棠。
阮棠面无惧色,迎上去挡开景丽的胳膊,先招呼了她一记耳光。
“又打我?”前仇未报却添新仇,景丽恼羞成怒,双手掐住阮棠的脖子,“我今天豁出去了,不弄死你我就不活了——”
阮棠的婚纱是长款拖尾设计,行动不便,无论往前还是后退,都会绊住鞋跟。幸好,呼吸受阻只是短短一瞬,江铂言反剪了景丽的胳膊,把她交给维持秩序的保安。
江铂言扶住脚步虚浮的阮棠。
她脖颈间的白皙此刻呈现出一道深红色的勒痕。
“婚礼暂停,我带你回休息室。”
“不。”阮棠轻声说,“我很好,婚礼继续。”她踮起脚,嘴唇几乎挨上他的耳朵:“我不能认输。希望你支持我,把这场戏演到底。”
景丽这么一闹,婚庆公司成了替罪羊,负责人被阮鑫晟一通臭骂,司仪也受到连累,再次回到台上,明显情绪低落,身形也显得憔悴佝偻。
林波找回两枚婚戒,换了一个新托盘,交到柳媴手中。
交换戒指,阮棠和江铂言完成得滴水不漏。
只在掀起头纱亲吻新娘的步骤上,江铂言出了点岔子。他没有如大家所愿献上一吻,而是紧紧拥抱阮棠,抱得她喘不过气。
“别这样……”阮棠悄声道,“咱们应该先亲吻再拥抱。”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江铂言心头微痛,声音哽咽,“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吗?”
阮棠一怔:“你是我的恩人。”
“恩人?这个词比‘好人’更糟。”江铂言恢复清醒,松开双臂,直视阮棠的眼睛,“准备好,老婆,我要亲你了。”
阮棠微闭双眼:“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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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进行到半程,阮棠的嘴唇依然肿得厉害。
每喝一口石榴汁苏打水兑的“红酒”,唇瓣的疼痛就令她皱一下眉头。
江铂言疯了。
一改往日的矜持,他的吻带着攻城略地的占有欲,像是把阮棠当成了对手,司仪喊停、宾客起哄,都不能中止他的疯狂举动。
最后是他主动停下,抓起阮棠的手,将她领到香槟塔前。
追光灯照在他们身上,江铂言刻意无视阮棠红肿的嘴唇,高擎酒杯向在座来宾敬酒。
由始至终,他的手紧握着她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在空调温度很低的大厅里,在父亲虚假的微笑里,这是唯一能传导至阮棠内心的暖意。
不得不承认,所有到场的人都是演戏高手。
景丽的出现,似乎是一段提前排练好的小丑戏,丝毫没有影响到阮鑫晟的心情。他与熟悉的、有过一面之缘的、甚至没见过的人碰杯,说着固定的台词,一遍遍表达嫁女的不舍和高兴,对亲家江德恒的鄙夷视若无睹,更不去理会妻子爆发前的沉默。
酒过三巡,景丽杀了个回马枪。
她扮作上菜的服务生,端了一盆滚烫的牛肉羹泼向阮棠。
江铂言眼疾手快,做阻拦的动作的同时,寸步不让地把阮棠护在身后。
阮鑫晟能忍,只让保安把景丽关到一间从外上锁的包厢。
江铂言伤得不重,江德恒查看了儿子的伤势,也主张息事宁人。
谁都能忍,柳媴和林波不能忍。他俩想法一致,没跟阮棠和江铂言商量,直接报了警。因为明华楼宴会厅各个角度都有监控摄像头,所以定景丽的罪易如反掌。
作为有头有脸的商界大亨,阮鑫晟无法接受女儿的婚礼以闹剧形式收尾。
更何况两个都是他的女儿。
把江铂言叫到一旁,阮鑫晟语重心长:“小江,棠棠的朋友性格和她一样,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们被宠坏了,事事以自我为中心,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江铂言故作不解:“爸,我不是很明白,您想说什么?”
阮鑫晟说:“你十六岁就赚到第一桶金,短短六年积累了不少财富,你是个成熟的男人,不仅会赚钱,还能以大局为重。我相信,今天这事,你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抹上药膏,右臂烫伤的疼痛稍有减轻。
江铂言缓缓放下袖管,抬头看着阮鑫晟:“爸,您偏袒一个女儿,就要去伤害另一个女儿。这么做,您不觉得对阮棠很不公平吗?”